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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方帕(1 / 3)

夜半三更,秋雨未歇。

将军府前院梧桐叶落了一地,风吹梢头咯吱作响。

微波荡漾,倒映女子清隽背影。她提了盏灯,烛光微弱,在屋檐下来来回回,脚步略显匆忙。

白玉举灯望向前头,只见府邸大门紧闭,如同头顶的天漆黑一片,压着人喘不过气。

自从入了秋,雨便接连着下,不停不歇七日,今儿个瞧着势头倒是小了不少。

回廊处,丫鬟携着蜡烛碎步走来,将灯笼里重新换过,周围才亮堂些。

丫鬟视线渐渐明了,方才看清美人面容——

柔光下的白玉长睫翕动,她皮囊生得极好,唇中独留一点痣,愈发惹人采撷。

丫鬟被眼前场景呆了一瞬,又想起白玉身子骨才刚好些,便忙不迭跑来前院等将军回来,灯笼里红烛换过一根又一根,却是没瞧见半个人影。

她不忍多嘴道:“夜如此深,将军怕是不会回来,姑娘要不早些回屋歇着吧。”

白玉摇头:“将军回来,看到院里有人掌灯总会心安些。你困了便回去,不必陪我。”

自打她缠绵病榻起,已经许久没见过裴璟了。

起初怕传过病气,她选择闭门不出,可再后来险些药石无灵,只有丫鬟独自陪伴,从始至终也未曾瞧见将军一眼。

既然等不到裴璟,那便换她来寻,见他一面心里总能踏实些,好过守在偏院游思妄想,枉费工夫。

丫鬟自知拗不过,福身退下,转头去小厨房,想着熬碗姜汤给姑娘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雨淅淅沥沥下,偌大的院子只留白玉一人,为其点灯照明。

她打有记忆起,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因贴身衣物里有枚白色玉佩,才化名白玉。

边陲战事吃紧,百姓四处逃窜,夜里赶路是常有的事。她那枚玉佩是在路上不慎丢掉的,白玉不想就此丢掉亲人线索,便返回原路找寻。

不料撞见敌军踏着血泊奔袭而来,挨家挨户搜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势头仿佛要把人活生生吞了去。

她躲在犄角旮旯处发抖,战马嘶鸣盖过鬼哭神嚎,外边颅骨扑通落地,又被随意踢开。

死相千奇百怪,甚为可怖。

若不是将军救了她一条性命,恐已不在人世,化作孤魂野鬼。

彼时——

男人骑着马居高临下,一身盔甲在长夜里泛着冷意,雨打湿他鬓角乌丝,眉宇间清俊疏离,凛若冰霜。

长枪一挥,纵身其间,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她亦记得,裴璟也曾脱下战袍,救济灾民,亲自往她手里递了碗白粥。

粥本来无味,尝时她心底甜得发腻,腻到快溢出来。

至此,再无一人入她眼。

轰——

滚雷长啸,电火行空。

回神之间,门前传来响动,她眼底又现熟悉身影,那模样摇摇晃晃,走路虚浮仿佛喝醉了。

见此,白玉急急撑起纸伞,提灯踩雨而去,淋湿大半衣衫她也未曾觉察。

“将军醉了,走慢点,莫要磕着。”

白玉想要搀扶着些,却不料对方酒意未醒,男人下意识甩手:“没醉,别碰我。”

似是没预料到此举,白玉猛不防踉跄几步,硬生生摔倒在地,她顾不得身上吃痛,又快步跟了上去。

灯笼在泥地里滚了又滚,路过裴璟脚边时,火光倏地灭了。

幔帐垂落两头,喘息未定。

她手抓着软枕,颤颤巍巍将脸埋进去,咬紧唇,挨着不能承受之力。

在此事上蛮横无理,裴璟一向如此,断然不会怜惜。今儿他醉了,行为愈发胆大妄为,一抬一放,险些把魂儿抖出来。

白玉呜咽:“将军,我……我……”她睁开眼,望见那双通红的眸,又是一阵刺痛。

泪扑簌簌流到白玉发丝间。

她极力挣扎往回缩,缩到角落,被一把拉了回来。

隔着古铜肤色的背,她仿佛感到世间在不止不休的晃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塌上那人借着酒劲闹了好一阵儿,许是折腾累了,才安分下来。

裴璟靠在她边上,嘴里时不时梦呓,说几句旁人听不清的话。

白玉勉强起身,披着单衫,身形愈发单薄,她望向四处一片狼藉,总算歇了口气。

她现下只觉稀奇,裴璟向来滴酒不沾,好端端的又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想是遇到甚么烦心事了罢,惹着他不痛快。

丫鬟站在旁侧提醒:“姑娘,热水备好了,还是先去洗洗罢。”

白玉下意识看向熟睡中的裴璟,而后终是别开眼,低低应了句:“好。”

丫鬟目送着白玉离去,美人模样虽说比平日里狼狈些,但她下颚依旧高高抬着,像是习惯,总低不下去。

有种生来就有的傲气,可面对裴璟时又很快荡然无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玉一头心思全在裴璟身上,连身上多了几块瘀痕也漠不关心,要知晓她从来都是最怕疼的那一个。

白玉洗完换了身素净衣衫,火舌摇曳下,她抬手木钗挽起乌发,鬓角垂落的碎发缓缓贴近脖颈两侧,凝脂点漆,柔若无骨。

半明半灭,叫人虚实难测。

冷风漏进纸窗簌簌响,颇有规律打着颤,白玉抬眼望去,人影重叠交错,像是两个丫鬟低语。

交谈声不高不低,恰好传入她耳中。

“屋里那位外面带回来的野胚子,不会还想着能飞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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