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员外好客,送喜上门,咱们自然不能拂人面子。”
袖宝咧嘴:“去?”
“去。”前者一笑,“多备些贺礼,咱们都去。”
除去座上见过世面的,阿猫眼睛霎时一亮,对上柳山的目光,不好意思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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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五,方员外嫁女。
方家特去官府请了通牒,在宵禁时格外宽放,流水席要办上七天,整个桃仙镇都无比热闹。
落霞庄一帮人盛装打扮,赶在黄昏新娘子进门前到了方家。
方员外不愧是方员外,一身喜庆,虽膀大腰圆,但生了双慈象眼,模样很是和善,他先瞧见张管事,笑容登时灿烂了三分,双手合握迎上去。
“张老弟来了!”
“哎,恭喜方大哥觅得佳婿,我没来晚吧?”
“不晚不晚。”方员外抬头看向他身后,袖宝正伸手扶着柳山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
“那位是?”
照常是华服打扮,内搭素色浮光锦裙,外罩寒梅刺绣绀蓝外袍,眉眼沉静,如东方既白时朦朦胧胧一抹低调的艳色。
“落霞庄唯一的主子,您唤一声柳小姐便好。”张管事再一一介绍韩英、沈怜稚和袖宝。
一番寒暄后,方家管事亲自领着他们入座,主座左侧头一桌,沈怜稚和韩英则入二桌男席。
柳山怕沈怜稚不适应,特意低声嘱咐:“你且放心吃,若呆不住了,就先去马车里等我。”
少年一身银白冬衣,贵气又俊逸,跟她学了几个月,自有一身气韵,倒也不至于露怯,“我晓得了,阿姐。”
柳山刚坐下,一桌本各自说话妇人、姑娘不约而同看来,并不明显地打量着她,一圆脸姑娘好奇问道:“这位姐姐看着面生,可是方家远亲?”
她摇头,笑回:“我住城外,特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
这一桌女子的衣着打扮明显比别桌富贵,谈吐得体,细听便知乃是本镇官绅家眷,而主座之右大约是本地富商。
这圆脸姑娘憨实道:“难怪,姐姐生得美,我若见过,定然不会忘。”
漂亮话柳山从小听到大,客气回应后,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回了婚嫁之事上。
恰逢对面着黄衣的年轻妇人问:“方姐姐那位夫君,你们可见过?”
“见过见过,生得端正,听说还是个秀才,比方小姐还小了半岁。”另一戴珠花的女子回。
“秀才竟也愿意做人上门女婿?”
那女子低声说,是秀才家中母亲重病,又无银子医治,说得直白些,是卖身给方家。
柳山默默听了,并不说话。
圆脸姑娘悄悄打量着她,见状不由解释道:“姐姐别多心,我等羡慕得紧,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落到咱们身上呢?”
其余大半女子闻言,都低声附和,是呀是呀。
柳山顿了顿,颇为诚恳回:“我亦很是羡慕。”
“哦?”黄衣女子好奇,“妹妹这般人才,何须羡慕?”
她轻叹一声,“我也已定亲,不知能否有方家姐姐的福气。”
几人听了,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可不是,这女子的后半辈子,难说……”
戴珠花的女子就坐在柳山对面,她忽然抬了抬下巴指向她身后,问:“妹妹的未来夫婿可是那位小郎君?瞧着年纪小。”
柳山回头,正巧对上沈怜稚的视线,后者像是不习惯这里的热闹,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
“姐姐为何这么问?”
“我瞧着你俩一块儿来,落座后,他低头抬眼都舍不得不看你,若是他,妹妹以后的日子必然好过。”女子打趣。
柳山失笑,道:“刚满十五,年纪是笑了些。”
“姐姐呢?”
“十八过半。”
有人忍不住插嘴:“正是待嫁的好年岁,女大三抱金砖,有何不可?”
“真的?”
“自然。”
黄衣妇人神色微妙:“再者,男人找个小的,比同龄身强体壮。”
柳山神色尚且镇定,对面沈怜稚竖耳细听,怕被人瞧出自己的不自然,伸手拿了颗果干。
韩英隔着一个位置,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公子可是不舒服?”
“没。”沈怜稚摇头,“我,我有些热。”
说完,他心不在焉地侧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耳边却不间断传来别的声音。
妇人热心得厉害,怕柳山不懂,特意多解释了几句,夜里吹了灯火,妹妹才知什么是福云云……
沈怜稚被口中的茶水一呛,再抬起头时,脸更红了。
门前忽然传来热闹的起哄声,吉时已到,新娘新郎进门,众人被分去注意力。
新郎身着红衣,面上抑制不住的喜欢,显然对婚事很是满意。
礼生笑着说了两句漂亮话,气氛顿时更加热烈。
他见状,适时高喊:“一拜天地——!”
新娘子躬身,露出盖头下半张脸,红唇挂笑,娇艳无比。
沈怜稚看着看着,不自觉将目光移向邻桌的柳山,她今日戴了支嵌了碎红宝石的东珠银簪,双耳也坠红宝石,并不十分张扬的打扮,此刻叫人移不开眼。
“二拜天地——!”
婚宴尚未正式开始,眼前一暗,有不懂事的人走过来,笑着为沈怜稚斟酒,韩英抬手挡住,道公子年纪尚小,不宜饮酒。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沈怜稚看着小小杯盏中的清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