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宝璃就落入了沉渊当中,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有系统和贺若迟。
系统虽然会逼着她做攻略任务,但它也一直陪在她身边,每当宝璃面对沉渊险恶的天气时,想到有这么个存在听得懂她的所有话语,了解她的过去和经历,于是就觉得不那么孤单了,于是就又生出了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贺若迟虽然是个反派,虽然有些阴晴不定,但是他从来没有利用体型上的巨大差距欺负她,反而照顾了她很多次,为她挡雨,为她生火,为她缝衣,为她热水。尽管他有时候嘲笑她,但宝璃从来也没有忽视过他给予的善意。
每当她对未来感到茫然时,看一看贺若迟,心里也就会稍稍安定些,她想,这个世界的大反派是这个样子,那么外面的世界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可是开始使用天赋技能后,宝璃就发现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西门家主,毫无怜悯之心地要将一个活人炼制成傀儡,只为了给儿子作弊。
那个光鲜亮丽的西门管家,仅仅因为小女孩偷吃了糕点就将她生生打死,只为了谄媚主人。
那个荣光绝巘的西门夫人,用一点身外之物就打发了痛失爱女的三管事,还自负地觉得对方不敢记恨。
……
这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宝璃,这个世界不简单不美好,这个世界不拿人当人看,这个世界把人命当做草芥。
那个时候宝璃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她以为自己不一样,哪怕别人再坏,她也能坚守本心,她能永远做自己。
可是今天,她杀了人。
她没有招惹任何人,也没有干任何坏事,这个世界却逼得她不得不杀人自保。
她讨厌这里!
听着宝璃的控诉,贺若迟终于明白她嚎啕大哭的原因。
“这不是你的错。他本就该死。”
宝璃眼圈红红的看着他。
贺若迟早就看到了地上那摊血泥,虽然他不知那人做了什么,也不知宝璃是如何杀死那人的,但并不妨碍他的判断。那人必定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才会把宝璃逼到这个地步。谁都可能有错,宝璃绝不可能有错!
他道:“若他今时今日不死,将来也会死在别的地方,宝璃,你杀了他是天经地义,不必自责。”
然而宝璃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她的眼圈依旧是红的,“他是坏人又如何,我又有什么资格判他死刑?”她喃喃自语,“如果我修为很高就好了,我就有别的方法制住他,我就不用沾染鲜血了。”
闻言,贺若迟忽然想起宝璃当初不肯攻略他时和系统吵架的话。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宝璃就从来没有变过。他眼神一软,问,“宝璃,倘若你今天没有能力杀了那人,倘若你被他带走折磨,那你要去指望谁给你支持公道?”
宝璃没有说话,她想不出来。在家乡她可以报警,在这里呢?
贺若迟斩钉截铁道:“没有人会帮你,任何人都不会。因为他们看你是玩物,是乐子。宝璃,这个世界没有公道,没有任何人会为弱者出头,更没有所谓的司法公正,强者肆无忌惮,却要弱者安分守己,绝没有这个道理。宝璃,既然没有人能替你主持公道,那你就绝对有资格替自己主持公道,谁欺你,你就狠狠打他,谁敢伤你,你就将他杀了。要怨也只能怨他自找死路。”
系统也飘到宝璃身边,对她道:“宝璃,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反派说得对,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用担心防卫过当,更不用良心不安。”很难得,这是它有史以来第一次认可反派的话,“你当初骗我给你冰块时不是挺得意吗?你那时候不是说对待恶棍不需要讲诚信吗?怎么,放到一个企图把你卖掉还想要给你落下奴印的人,就不一样了?”
宝璃闻言,下意识怼道:“那这是杀人啊,这不一样。”虽然如此,她已经不再哭了,眼神中也没有了第一次杀人后的空茫。黑色的眼珠子像是宝石一样熠熠生辉,明显又有了信念。
贺若迟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脑子里不断盘旋着系统那句话。
他们想把宝璃卖掉?还想给她落下奴印?
贺若迟眼中又腾起了怒火。要不是其中一个人已经化作了血泥,他高低也要把人折磨几日再弄死。
此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愤怒已经超出了界限。只一心想着怎么折腾剩下的那个人。
眼看宝璃重新振作起来,甚至有心情去河边洗漱了,他就起身朝着那个灰衣修士走去。
天亮之后,宝璃吃了几个野果和河蚬,当做早餐填饱了肚子,就去找贺若迟了。
他正在树下磨刀,这是从那个灰衣修士身上搜出来的。
“贺若迟,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死那个人的吗?”
贺若迟见她笑盈盈的,已经从杀人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微微松口气,“怎么杀死的?”
宝璃蹦到他身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捧着下巴道:“这就跟我的天赋技能有关了。是超级厉害的技能喔,它是……”
“停!”贺若迟打断她的话,“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你保命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说给人听。”
宝璃眨眨眼,认真强调,“我不是随便说的,我只说给你听。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贺若迟磨刀的动作顿住,片刻才懒懒道:“谁知道呢?也许某一天我利欲熏心,也会对你狠下毒手。”
“嘻嘻,你不会的。如果你是这种人,昨晚你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对上她亮晶晶的、仿佛看穿一切的澄澈眼眸,贺若迟一时哑然。
宝璃仰头看天,慢慢道:“我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