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迟一路狂奔，从暗淡昏黄的荒漠跑到绿意惨淡的草原，才终于在一棵枯树前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宝璃的气味很浓。
贺若迟把这棵树上所有能藏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找到那个小小的精灵。
半晌后，他从地上捏起一根黑色的羽毛，举起来对着太阳的方方位照了照，微微眯起了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染成锋锐的金色。
***
阎海魔域，千金楼。
阎海魔域是修界最贫瘠的所在，然而即便是这里，也有一个终日沉溺声色歌舞的所在。
宝璃小心地攀着屋檐下的雕花钻进屋子时，融融暖意和嘈杂人声一起扑面而来。
“真是晦气，今年所有的猎物加起来都凑不到三个名额。”
“真不知道还要在这苦寒之地熬上多少年。破地方真是呆腻了。”
“要是能叫我抓到一只玉人就好了，不用再辛苦找猎物，交上去就能换一个名额！”
“哈哈哈你想得倒美，玉人那么娇贵，这破地方怎么养得活？”
宝璃探头往下望，这些人在吃酒聊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脑袋瓜。
小半个时辰前，黑色大鸟载着她来到这座阎海魔域中唯一的城池中，已经在沉渊呆了很久的宝璃乍一见到这么多人和房屋，眼睛都瞪得溜圆了。
在她看来，这里已经足够繁华了，然而在这些修士看起来非常想要离开这里。
“系统，名额是什么？”
系统：“就是离开阎海魔域的机会。伽恒天的世家严格把控着阎海魔域的出口，这里的人想要离开阎海魔域前往伽恒天，必须上交大量的供奉换取名额。生活在阎海魔域的通常只有三种人：一是被仇家追杀被迫逃到这里；二是原本居住在伽恒天却被驱逐到这里的；三是这里的原住民。。”
宝璃露出疑惑，“为什么会被驱逐？”
系统：“之前在沉渊里的时候我跟你提过，万年前蓬莱州巨变，蓬莱州的原住民不得不迁移到伽恒天，伽恒天承担不了那么多人口，于是一些弱势的原住民就被以各种理由驱逐到阎海魔域。”
宝璃哦了一声，出乎系统意料，她竟然没有因此义愤填膺，显然，在系统心里，宝璃的圣人人设已经光辉闪闪，以致于宝璃这时候的样子在它看来有一种崩人设的既视感，这也太离谱了。
宝璃却没再看系统，她的目光掠过下面那几个脑袋，望向房间的最里面，那里堆着几个笼子里，笼子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小笼子装的是各种小动物，有的是猫有的是狗，还有几只色彩各异的鸟儿，每一个的眼神都很灵慧，但是宝璃没有看到黑色的。大的笼子里装的是人，有男有女，大多是小孩，唯一一个成.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神情呆滞，肚子却已经高高隆起，手上还缠着铁索。
宝璃双手合十，快速打了一个发动技能的手印，这是她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从贺若迟掐诀那里的来的灵感，运用这种方法，可以加快技能的释放，天赋技能一催动，她的眼前立刻多了无数道线条。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天赋去看这么多人，她入目所见的空间霎时被各种线条挤满，黑色的线条是人类身上的，红色的线条是妖族身上。
通过这些线条，宝璃飞快将在场所有人的生平看了一遍，她不敢托大，每一个人只看了一根线条，也就是他们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小段经历，但即便如此，短时间内庞大信息量的涌入也让宝璃有些头昏眼花，她脚步晃了晃，差点就从房梁上跌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大黑鸟破窗而入，直冲中间那张大方桌而去，翅膀一扇，就将中央那口大锅掀翻了，几个正在喝酒吃肉的人修立刻闪开，饶是如此，依旧被溅了一身的汤水。
他们先是怒，接着又是喜，“竟然有只妖物送上门来！这下又能凑一个名额。”
他们纷纷掏出武器，五花八门的术法就朝着黑色大鸟砸去，黑色大鸟左支右绌地躲闪着，时不时掀翻屋内陈设抵挡，这偌大的一间屋舍霎时间一片狼藉。
这番动静惊动了笼子里的“货物”，无论是妖族还是人类孩童，都望了过去，其中一只白色小鸟更是激动得扑腾起来，羽毛落了一地，只有那个怀孕的女人眼神呆滞，没有丝毫的动容。
宝璃歇了口气再度站起来时，那只黑色大鸟已经应付得十分狼狈。这是他们一开始商量好的，由大鸟吸引这些修士的注意，宝璃则趁机偷袭他们。
她望了一圈，率先朝中间那个胖修士出手。
宝璃看过他们所有人的记忆，虽然只有一小段，但也足够了解这些人造下的罪孽。这个胖修士平日里欺男霸女，肆意掠夺别人的修行资源，是千金楼里的出名的打手。
宝璃选中了他从筑基期晋升摇光境的那一段时光，将他在紧要关头时服用的丹药换成了一坨鸟粪。
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屋内的这几名修士还在戏耍着那只黑鸟，忽然之间，他们中间的胖修士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修为凭空倒退，身上的经脉也都渗出血来。众人大惊。
“怎么回事？这里还有人偷袭！”
“这黑鸟有同伙！”
由于敌在暗处，他们纷纷将重心从黑鸟身上转移，戒备地站成一圈，甚至有人把晕倒的胖修士抓起来挡在身前。
然而这并没有用，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中招，身上的防御符咒统统失去了效用。眨眼之间就已经倒了一片，只有一人还站着，这人大喜，“一定是我的法宝护住了我！”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被吓破了胆，半刻都不敢在屋舍里停留，撇下同伴不管就冲了出去。
黑色大鸟呆呆地停在一个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