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公文一看,道:“支的工钱不对,我们辛苦这些天,找来了铁匠四十八人。”
“可整个偃师县都没有四…
“还敢再伸手管士曹!”
罗玢大怒,直接便把手里一叠的公文砸到赵六脸上。厚厚一叠竹纸并不轻,砸得赵六鼻血直流,公文撒落了满地。
“把户曹的事做好,大冬天的,莫克扣了铁匠们的工钱。”
再说了这一句,罗玢径直便带着吏员们走了。
赵六不言不语,抡起袖子,拿胳膊擦了鼻血,仰头等鼻血干了,蹲下来收拾公文。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蹲在他身边,拾起了那张由罗玢提供的铁匠名单。
“县…县尉。”赵六吃了一惊,连忙扶着薛白要起来。
“发生了何事?
“铁匠,这件事,士曹也想,想有份赏赐。”
薛白懂了,道:“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吃一份虚额?”
“是。”赵六也不瞒着,“县尉刚来,也许该拉拢他们。
“谁打的你?
“没有,小人自己摔的。
赵六的情况,薛白都打听过了,他阿爷本是县属吏员,可惜死时赵六还年幼,他阿娘多病,家里还有个残疾的兄长,县署有人想抢了他家的吏额,赵六连门房都是好不容易当上的,因此不敢有脾气。
薛白也没多问,吩咐道:“你是偃师人,对工匠熟悉吗?
“回县尉,还算熟悉。”
“这个名单你再写一份,还有这些士曹给的文书,你重写过,明早交给我。”
“喏。”
薛白转回尉廊。
路过捕厅时,只见一群差役正围在那看任木兰与薛崭比武。薛崭腚上的伤还没好,任木兰却拿着一把真刀追着砍,引得差役们纷纷惊呼“别把帅头砍伤了”。
薛白知老凉心里有数,因此也不拦着,自去处置了些文书,等他们比试结束,任木兰却是灰头土脸地被带过来。
“输了?
“帅头毕竟是将门子弟嘛。
“士曹的罗玢你熟悉吗?
“是‘罗嫖’吗?要是的话,我们从他身上一共摸走了两百钱。”
任木兰也不怕被捉到县牢里去,大大方方就供认不讳了,之后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最爱去城北的妓馆嫖,那地方一个个喝得醉醺醺地出来,最好偷了。就前两个月嘛,盆儿就是看他抱着一个妓子边走边啃,上去偷了他的荷包,他一脚把盆儿踹到沟里,说“县署的官吏你都敢偷’,我们就知道他是县署里的。”
“你带盆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帮乞儿平时不甚引人注目,其实终日在城中晃荡,见到的事情其实很多,虽说都不是什么秘闻,却可有效地帮助薛白这个外来户。
而除掉了高崇之后,薛白已有了初步的实力,在县中做事渐渐地顺手起来。对付一个小人物,已是手到擒来。
他招过老凉与薛崭,吩咐道:“你们去城门的妓馆一趟,打听打听罗玢的事。这种人老爱去嫖的,难免有欠些孽债…”
薛崭十分不解,问道:“阿兄,为何?”
“这是长年累月的经验,一两句话说不清。”老凉会心意一笑,拍在薛崭的肩头,“你学着便是。”
薛白确实有经验,却是处理这类案子的经验,奈何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只让他们去办事。
老凉却不想去,让薛崭自去找姜亥带他去,薛崭不由问道:“可他的伤好了吗?”
“你唤他去,他伤便好了。
次日一早,赵六竟把士曹整理的锻造农具的相关公文都修改了一遍,将其中有所欺瞒的部分尽数挑了出来。
薛白看过公文,又看了一眼赵六发黑的眼圈,问道:“一夜未睡?”
“回县尉,是。”
“这些情况你都了解?”
“我阿爷是县里的老吏员了,以前县里修渠铺路他都常带我去的,因此了解。”
“带我去看看。”
赵六连忙躬身走在前面引路,带县尉去见他推举的老铁匠。
不久前他还只是个门房,那时他想着是熬上大几年等论资排辈,如今则是随着第一次的机会,心思才逐渐活泛一点。
世间有人高,很早就志气不凡;有人低,则是慢慢拓宽着眼界。赵六便是后者,昨夜之所以一夜未睡,便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有可能成为县尉的心腹的。旁人觉得“状元郎又怎样,与我无关”,他只有把自己与状元郎联系在一起,才意识到薛县尉的前途无量与他相干。
去的路上,赵六再说起罗玢的勾当,已经不再藏着掖着了。
“罗主事推举的几个匠铺,技艺不好,但与他的关系很好,找了很多人冒充徒弟,想要吞县署锻造农具的钱。”
这办法也不新鲜,与军中的挂籍虚额一样。
罗玢自接了这差事,其实也只在赵六面前吆五喝六的,面对薛白时还是十分谦卑的,表现出勤恳办事的样子。换言之,若薛白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人,再不上心盯着,很容易便让罗玢欺上瞒下。
到时,县署支钱,再把铁石都交给罗玢安排好的匠铺,这边昧下匠人们的工钱,那边倒卖了铁石,掺些锡、铅,甚至沙砾。等开了春,农具租借到农户手上,一锄头挥到要开荒的山地里,锄头崩成两节,一切的骂名都得由薛白来担。
“县尉还是太年轻了,花费了县署原本就紧缺的钱粮,一意孤行要造农具、开荒只为自己的功绩、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仓库里五千石粮食,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