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昨夜又梦到了太上玄元皇帝。”
宫院中梅花点点,杨玉环刚让宫婢们温了一壶酒,准备赏梅自饮,便见李隆基难得过来了,更难得说话时还带着三分笑意。
“朕遂问老祖宗,近来叛乱频发,是何原因?他说…金身旧了。”
杨玉环正倾耳听着圣人的高见,闻言,眼眸中闪过讶然之色,不料圣人给出这样一个说辞,又能安慰谁呢?
李隆基背过双手,道:“朕打算重修迎祥观,再续老祖宗的无疆之体、非常之庆。”
“三郎今日心情好,想必是国事已理顺了?”
“快了,或许还不耽误上元节。”
这日是个晴雪的好天气,加上眼前景致怡人,李隆基不由吟道:“北风吹同云,同云飞白雪。白雪乍回散,同云何惨烈。”
杨玉环抬眸看天,觉得这诗真是应景,但不知那云与雪可是意有所指?又是怎样北风一吹,云飞白雪,双双散消?
“未见温泉冰,宁知火井灭…”
“不论真假。”杨国忠道:“薛白屡次抢功已是不争之事实,甚至与叛军暗有勾结,否则岂能如此顺遂?可见,他们必要借平叛之机拥立东宫。”
此举顿时引得众人拥抢,以一种混乱、嘈杂的方式,把喜庆更推高一层。
然而,就这般简单一件事,杨国忠竟是有些为难了起来,语气吱唔道:“陛下,只怕是晚了。”
“嗯?”
很快,连兴庆宫中都口口相传。
有官员骑马路过,转头见此一幕,眼中透出了思索之色,喃喃自语道:“谁不想上进呢?”
好一会儿之后,李隆基才问道:“你信?”
勤政楼内,杨国忠已然到了,李隆基一进殿便屏退左右,问道:“如何?”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现在天子威望都跌到了谷底,李隆基绝不允许那些不臣者功勋彪炳,果断下了第一个命令。
“鲁炅得知战报,不问根由、不辨真伪,已大肆宣扬。驿骑入长安时,在朱雀大街已沿途高声宣扬…”
“听说薛郎已收复洛阳,活捉了安禄山呢!”
有仆役匆匆跑出门,扯着嗓子大喊道:“散钱啦!虢国夫人为贺薛郎平贼,拿出十箱铜钱散予大伙!”
不久前才听闻薛白兵进洛阳,今日便得了捷报,他遂在猜疑薛白难道是得了小胜,在洛阳城外击败了哪支叛军不成?
“陛下,并非是潼关消息,是洛阳。”
诗还未念完,长廊处有宦官匆匆奔来,显然是有重要消息到了。叛乱发生以来,常常让人连好好交谈都难。
“砰——”
奔过朱雀大街的驿骑以几句话使得长安沸腾了起来。
他虽然说了出来,首先自己就不信,道:“因叛军主力陈于陕郡,封锁了洛阳与潼关之间的道路,消息先是送到南阳,再由南阳太守鲁炅递往长安。”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安禄山被薛白擒获不合常理,那必然藏着阴谋,李隆基首先感到的是扑面而来的威胁。
因为战乱而承受着各种煎熬的人们纷纷涌出门来,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捷报!王师收复洛阳,薛白生擒安禄山,叛乱已定,天下太平!”
他抬手止住那要说话的宦官,道:“去勤政楼。”
“陛下,捷报啊!”
李隆基反倒讶然,心道才驱哥舒翰出潼关,如何便有了战果,却不知那二十万兵马伤亡几何。
宣阳坊,虢国夫人的宅邸上空燃起了烟花。
他们把这个小动作称为“上进”,高举着手挤在人群里纷纷嚷着“让我也上进,上进。”
“捷报?”李隆基反而脸色凝重。
有从洛阳逃难来的一家人相拥大哭,有困在旅途的商贾拍掌而笑,也有亲人陷在河南的居民喜极而泣,世间百态,不一而足。
不仅是宣阳坊热闹,大雁塔的题名处,已有不少文人举子跑过去抚摸薛白当年的题名,以盼能沾上些气运、往后立得功勋。
“三郎?”
“咻——”
说罢,想到得薛白辅佐的太子正是讨征大元帅,他眼神一亮,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往升平坊杜宅去。
“朕迟些再来看太真。”
“喏。”
杨玉环听得殿外响起兴奋的叫声,从栏杆往外看去,只见是几個小宫娥正不顾规矩地聚在一起议论。
满城狂喜,如烈火燎原,已是扑都扑不灭了。
“先封锁消息。”
眼见着李隆基匆匆走了,杨玉环眼眸闪动,召过张云容,低声道:“这次可得打探清楚。”
杨国忠道:“消息未必是真的,说是…薛白已收复洛阳,活捉了安禄山。”
“这般快?”
“真的吗?”
“驿骑入城时喊的,哪还有假?”
“啊!怎会有这样的郎君,文武双全,英雄了得。”
“不归你提,你仰慕的是更年少的崔峒崔公子嘛。薛郎是我的。”
“不要脸,哪就是你的了?”
不一会儿,只见那些宫娥们已嬉笑着闹成一团,既盼着上元节,又盼着能见一见薛郎献俘于阙下时的英姿。
杨玉环看得好笑,心道这些小丫头未免太傻了些,之后,偶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少女时期,觉得是那般遥远之事。
此时,张云容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道:“贵妃,这次打探到了。”
“我已知晓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