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里面只有那个开电梯的少F,并没有其他人。 宁小鹏不想再听到路人A与B的对话,5年本科+3年硕士生涯,他已经听腻了反对中医的话语。 当年南流省搞过一个区域夏令营,有东南亚风情国家的医学生,也有南流省医科大学和南流省中医药大学的学生。 宁小鹏和好几个同班同学参加了夏令营,然而,人家医科大的学生对他们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在辩论会上,医科大的学生一直鼓吹只有西医才是科学,中医都是瞎蒙的,跟神棍差不多……(和谐) 开电梯的少F冷冰冰地问他:“到几楼?” 他回过神,告诉了她楼层,接着抬头看了一下电梯顶,寻找空调能够吹到的地方站。 她笑道:“空调坏了,只有吹风,不制冷的。” 他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个小风扇吹着,连接手机就可以转动,他擦着额头的汗珠:“你这个小风扇不错。” “呵呵,还行吧。”她上下打量着宁小鹏:“你是家属啊?” 在她印象当中,到妇产科的男人,应该就是家属,更何况刚刚听传言今早剖宫产手术出了点状况。 医院就那么小,放个屁全院都可以听得见。 宁小鹏摇摇头,苦笑起来:“不是,我是医生。”他不敢不搭理她,因为他不确定这一位开电梯的少F是哪个领导的亲属。 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累死累活一个月的收入说不定都没有人家一个开电梯的人多,而且人家还是行政班! “诶,我听说刚才剖宫产的抢救了,切掉子宫了。” “哦。” 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进来了其他人,宁小鹏才得以收住嘴巴。 她也不好意思再八卦下去。 …… 他回到妇产科办公室,欧晓彤就提醒他,准备上去做他们的手术,第一台病人已经送上去,估计正在做麻醉。 他应了一声,就去喝水,上厕所。 在男厕,他遇到刘老根。 刘老根正蹲在男厕的阳台,嘴巴叼着一支红梅烟,支支吾吾地打着电话:“你们三兄弟,每人给我一万。” 对方声音有点大,或者是刘老根的老人机声音就这样吧:“阿妈得了什么病,要这么多钱?” 他右手夹着红梅,吐了一口黄痰,才告诉对方:“癌症啊!医生说了,不做手术还有三四个月,做手术,搏一搏,说不定还能得半年。” “阿爸,带阿妈去吃中药吧,吃中药提升正气,说不定还能活长久点!” 刘老根破口大骂起来:“你以为是跌打扭伤啊?你这条化骨龙,知道什么是癌症吗?你刘五叔,旧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检查出什么肝癌,就是去吃了什么狗屎草药,三月清明都没到,坟头草都比秧苗高了!” “阿爸,我们家什么情况……” “我不管!你阿妈生你,养你这么大,你作为大哥的,出一万块钱很过分吗?哪怕砸锅卖铁,就算让我去卖血,我都要给你阿妈做手术,我还要请医科大的教授来做!”刘老根把烟扔在小便池,开始抹着浑浊的泪水。 宁小鹏听不下去了,赶紧抽好裤头,离开厕所。 突然,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眼角一直流到心窝。生儿养老,或许敌不过天意。在宁小鹏的村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谁家儿子多,就是村里的大王,那些儿子少甚至没有儿子的家庭,在村里地位是最低的,往往受到排挤。 哎!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 宁小鹏再次走向电梯去做手术的时候,注意到覃楚楚带着陈医生走进了女医生值班室,他知道,陈医生少不了挨覃楚楚“指导”,剖宫产突发变故切子宫,这不是小事情,最起码要把手术记录、抢救记录等等写得出神入化,不能有半点瑕疵,标点符号都不允许犯错! 他们第一台手术,是一个子宫内膜息肉的病人,做宫腔镜下子宫内膜息肉摘除术,算是小手术,李丽萍就没有上来,全权交给他们两师徒做。 李丽萍有交代欧晓彤,现在是宁小鹏上岗后第一次上台宫腔镜手术,先教教他,看一下他的表现,要是合格,以后就放手给他独立操作。 病人两腿分开,跟生小孩有点像。 欧晓彤屁股一坐下来,就问宁小鹏:“你以前做过宫腔镜手术吗?” 他盯着屏幕:“没做过,我只做过膀胱镜。” “那就行,宫腔镜跟膀胱镜都是同样的原理,首先……”她一边讲述,一边示范,缓慢地将宫腔镜的镜头插进去,看见子宫里面,有好几颗小息肉,掉囔囔地挂在宫腔前壁,随着推进去的液体在摇摆着。 她用纤细的器械擦进去,切掉子宫内膜息肉,切口飘出粉红色血液,模糊了术野。 宁小鹏大脑一片粉红,感觉到空间瞬间变得寂静,静得可怕。 欧晓彤打开器械一个小阀门,放大流水,冲刷走血液,屏幕才清晰许多,她继续告诉宁小鹏:“我们要钳出内膜息肉送病检,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别把息肉冲到桶里。” 他傻乎乎地,没有回应。 欧晓彤钳出内膜息肉,再调整镜头,看看出血多不多,要是水就无需缝合或电凝,病人回去之后打一点缩宫素就可以止血:“差不多了,你来感受一下。” 她就站起来,拔出宫腔镜镜头,想侧身,让宁小鹏上来。 他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镜头刚好对着绿色的铺巾,那里有一块小补丁,屏幕中放大的线头清晰可见。 “小鹏?你怎么了?” “啊?” 麻醉医生就笑:“宁医生是不是太困了?” 欧晓彤就说道:“12点都还没有到,就困了?你昨晚去做贼了啊?” 器械护士呵呵一笑:“呵呵,看是偷什么咯。” 麻醉医生黄腔飙起来:“宁医生这么年轻,肯定不是偷物品嘛!也只有偷人,才能体会到夜的欢乐。” 欧晓彤脸有些红:“直接说约会就得了嘛。” “欧医生,约会也要看对象的啵。”麻醉医生早早就把麻醉记录写好,夹进病历本:“约个妹子,那是普通的欢乐,要是约个靓仔,那就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