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石刻,一点寒芒浮于眼球之上,随挪转划掠而过。
屋中昏暗,唯余罗窗处投入一束浅金微光,瘢痕蔓生,围裹而上。待最后一缕光黯去,清浅呼吸趋于平缓,徐徐铺散开来。
缓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肉瘤底部又传来抓挠声响,窸窸窣窣。
一纤细身影停于门扇前,门内黏糊的声响细细碎碎,像穿了双湿鞋于屋中缓慢踱步,濡湿黏腻。按上门框的手,因迟疑而停驻。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叶笳轻柔出声,“叶竽还没回来,只有我和你,你应我一句吧,就是一个字,都可以的。”
黏腻之声轻轻缓缓,靠往门扇。
“姐姐?是你吗?”叶笳愈发疑虑,五指扣上门扉猛力一拉,竟没能拉开。接连试了几次,软罗门扇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十指指腹因不断遭受挤压而通红一片,叶笳双手已然发麻,只好停下。哒!门扇突兀开启,打开条半指宽的缝隙。静谧弥散,她无法自抑地浑身一颤,门扇随即啪地合拢。
只漆黑一片,绸缎不知所踪,空无一物,却瞬间如千万人齐齐回身,千万双眼睛,一同直直盯视而来,毛骨悚然。
“呃!”喉中挤出一声惊呼,她脚步慌乱,被自己绊倒在地,手脚慌乱,膝盖重磕上地面,双手着地,膝行几步,得以起身。
待冲出外,眼底一片冰凉,她僵硬地抬手摸去,不见水渍,唯见一手怵目鲜红。
“这是怎么了?”叶竽惊异,匆忙赶回,却是迎面一道冲击。
脸庞血色尽失,似已随眼下的伤口流尽,叶笳盯着沾染血色的双手,满眼惊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叶竽按上她肩头,迫使她回神,“姐姐出事了?”
叶笳猛地一惊,十指抓上他双臂,似要哭又似要笑出来,“晚了,怎么办?晚了!”浑身一僵,她忽地回头,口齿战战。
凝胶般的烂肉遍布斑斓纹路,霉斑似的覆盖屋舍。筋脉交织,拉扯肉膜,似千万条大大小小的斑斓彩蛇纠缠一团,又遭开膛破肚,花花红红,搅糊得乱七八糟。
“呕!”叶笳率先干呕起来。
俞绵绵当即布下结界,额角直抽,“这是融了些什么进去?”
“好像是,给姐姐垫地用的绸缎。”叶笳面色虚弱,像随时能厥过去,“她不愿睡床,可又畏寒。”
屋舍转眼被吞噬大半,向阳一面却未遭包裹,只隐隐覆盖些许斑斓肉芽,未再上前,先前的突变犹如一次应激。
“嘘,有东西。”俞绵绵放缓呼吸。闻言,叶竽同叶笳放轻动静,顿于原地。
“……呜,出生,要……出生……”
食指后指,叶笳会意,退往后方,俞绵绵轻抬下巴,示意叶竽,叶竽点头应下,两人一前一后侧身闪入门扉。
凝胶团块填满屋中空隙,将四方的长廊几乎填成条拱廊,顶部零散垂落些棉絮似的团块。两人俯身通过,脚下沉重之感却愈发强烈,好似跋涉于泥潭之中。
一阵森寒笼上周身,两人快速掠过长廊。身后斑斓团块挤挤挨挨,犹如汹涌浪潮。即将追赶而上之时,两扇门扉悄声合拢,团块静默一瞬,四散开来。
重重软罗门扇一字排开,俞绵绵推开一扇,前方又是整整齐齐一长排。叶竽捏上门扉,面色愈发凝重。
“你说,是我们先找着路,还是先被那玩意儿寻着?”俞绵绵同他打趣。叶竽轻轻摇头,“不知道,但它,要找过来了。”
不再言语,两人穿越一扇扇门扉,身后重物冲撞上门框的声响连绵不绝。
“右边。”“右!”两人同时开口。团块穷追不舍,交织轮错,各个方向追击的架势略微浮动,调动迅速,难免出现瞬时空挡,唯独围守右侧的动静并没有多大变化,随时见缺必补,几乎无孔可入。
无需迟疑,墨色符文同孤月齐头并进,冲破门扉同白墙,洞开条通道出来。斑斓团块化作锥刺,同拽人而过的俞绵绵失之交臂,转而包裹封锁屋室。
屋中暗红瘢痕遍布,越往深处反倒越发泛白,暗红,深红,浅红,粉白,莹白,行至深处,只如雪雕玉砌。
俞绵绵挑眉一瞬,略带慎重地转向叶竽,“下决定吧。”
脚步迟迟不曾踏出,叶竽横握孤月,雪色额发随头颅的低垂而微微滑散,面上并无多少表情,却睁眼可见的悲伤满溢。
收了孤月,他缓缓走向雪白的圆卵,单膝跪下,并上五指,灵力覆裹而上,穿透圆卵,脆响过后,空洞处探出只苍白的手。
雪砌般的苍白女人缓慢爬出,探出上半身后,脱力般摔往地面。叶竽伸手接住,将女人紧紧压入怀中。
女人眼部轮廓微微上挑,该是十分明媚的模样,应被眼球填充的内里却一片光润玉色,如同灌蜡而封。
她微微张开双唇,不见舌,空空荡荡。
一同单膝半跪的俞绵绵蹙起眉头,“你先放开,有些奇怪。”
人依旧搂抱怀中,叶竽将女人换了个面。俞绵绵探指,掰开女人的嘴,舌根尚存,切口微斜,十分平滑。
“这座院子有几人走动?”
“就我们三人,管家同仆从都出自叶家,暂时遣散了。”
俞绵绵抬眼,“身旁皆为亲近之人,却遭剜眼割舌,着实热闹。”
叶竽顿时变了脸色,捧过女人的脸仔细查看。丝丝凉意渗入骨髓,他下意识望向门扉方向,呢喃道:“可,为什么?”
院落树荫下。
“没动静。”叶笳咬噬上拇指,眸中晕出缕缕癫狂,“先把卷轴给我。”
“小姐,这可不妥当。”静静走来的管家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