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音的一番劝导下,虞乔卿被说动了,心口的火也浇灭不少,只是仍然带这些不悦。若不是身边的人拉着,她此刻都要闯入谢听之的房中大声质问。
用完午膳后,虞文德身边的家奴过来传话,让虞乔卿拾掇拾掇,两日后入宫面见旬王。
眼见着那个家奴去敲响谢听之的房门,虞乔卿站在走廊口,青葱般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状的印记。
没一会儿,少年打开房门,谢听之那张光风霁月的面容撞入虞乔卿的眼眸中。
察觉到不远处投射而来的灼热目光,少年抬头,恰好和虞乔卿对视,对方似乎心情很不好,周围都散发着威压,就连在一旁侍奉的小丫头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招惹。
谢听之有些漫不经心,连家奴说的话都轻飘飘落入耳中,只觉得胸膛滚热,忍不住低头和虞乔卿错开视线,额前碎发垂下,遮住他面上的真正情绪。
“小姐,事已至此,还是早些准备吧,别被谢听之给比下去。”丹音轻轻拍着虞乔卿的臂膀,少女唇瓣紧抿成一条细线,明快的面容也带着几分沉重。
家奴离开后,谢听之抬眼,见对面廊上的倩影早已不见,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情绪,也兀自回了房屋。
那一整晚,少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玉轮的清辉透过薄薄的窗纸,被木框分得规整,在地面上撒上一层碎银,屋内一片安静。
桌案上的狼毫笔不见了踪影。
谢听之如碟翼般翩跹的睫毛颤动着,凝眉浅眠,过一会儿又被惊醒。虞乔卿冷漠的脸闯入他的识海,少年挣扎着起身,额角沁着细密的汗。
*
面见旬王的日子就快到了。
虞乔卿难得起了个大早,丹音见她如此勤快,进屋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们家的小姐最喜欢躲懒,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早晨,能窝在房中一整日不出来。
她稍稍替虞乔卿收拾着,虽然还在守孝期,但见旬王毕竟不是小事,丹音从梳妆匣中取出挑眼的金钗,别在虞乔卿的云鬓上。
用完早膳后,轿子早已在门口等候着。
虞文德已经在宫中上早朝,他们此刻赶过去正好下朝。
街上停放着两顶华丽的轿辇,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抻着脖子朝这边看过去,似乎是想要一探究竟。
没过多久,一个雪绒绒的白团子出现,虞乔卿怕冷,肉肉的鼻头被冻得通红,戴着兜帽让人看不清面容。
她瞥一眼停放在石阶下面的轿子,冲旁边一个壮实的家丁使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主动跪在轿子前。
对于他如此有眼力见的动作,虞乔卿满意地点点头,踩着他的脊背上轿子。
这本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可虞乔卿就是喜欢这样做,尤其是谢听之和夏柔云在后面看着自己,此举更能彰显出她是左相府受尽千万宠爱的独苗。
谢听之搀扶着体弱的夏柔云,后面的轿子略微逊色,轿夫倾斜着轿子,谢听之露出一个温润的笑,让夏柔云先进去,自己随后才踏上。
轿子晃晃悠悠,窗户上遮掩的布帘时不时被风吹开,这也让虞乔卿得以看见街坊内的喧闹。
不同于左相府中井然有序,熙熙攘攘的人群见到他们都忍不住避让,虞乔卿掀开窗帘,恰好瞥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稚童。
“娘,为什么他们有大马坐,我们只能走路呀?”小男孩亮晶晶的双眼像黑葡萄似的,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稚气,肉乎乎的小手直直指向轿子。
虞乔卿有些不悦,丹音显然也听到那幼童说了些什么,急急忙忙将布帘扯下来,语重心长劝说道:“都是市侩又目光短浅的粗鄙之人,别脏了小姐的眼睛。”
眼前的视线被隔绝,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妇人的咒骂声,幼童似乎是被人捂住嘴巴拖走了。
“为什么我们乘坐轿子,自然是因为本小姐是富贵人家,是左相大人的掌上明珠。”这话旁人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虞乔卿嘴中重复着平日里别人对她的评价,听起来分外怪异。
丹音手攥着锦帕,没有发声。
虽然虞乔卿对她疼爱有加,但自己始终铭记下人的身份。
那些装腔作势的官场人,又怎么会明白他们这些底层人民的苦楚呢?
丹音这些话自然是评价朝堂上那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的贪官,而虞文德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虞乔卿见丹音没有搭话,瞬间失了兴致,倚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清浅的呼吸声传入丹音的耳中。
丹音望着少女精致娇俏的面容,无奈地摇摇头,从一旁的座位上拿出厚重的外袍披在虞乔卿的身上,生怕她染上风寒。
也幸好虞乔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如果是那些平民百姓,依照她这怠惰的性子,早就被编排议论了。
而另一顶轿子中的夏柔云咳嗽着,谢听之见状,连忙递给她锦帕,轻拍夏柔云的背给她顺气,“娘,这路上颠簸劳碌,还真是辛苦你了。”
夏柔云本就生得貌美如花,此下病怏怏的模样更是如一朵娇花惹人怜爱。她接过帕子,盛着水波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谢听之,“听之,你是个好孩子,待会儿知道要说什么,不要说什么,心里也是有数的。”
少年面露担忧,让莲心斟茶,递到夏柔云的嘴边,“放心,听之自有分寸,快喝些水润润嗓子。”
夏柔云接过茶杯,指尖苍白冰凉,她双唇干裂,一饮而尽后才缓缓道:“凡事要让着卿卿,那个苦命的孩子……”
一想到虞乔卿,她的心便隐隐作痛。
自己和卞月灵虽身份有别,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