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丑正
白光乍起,若天灯般点亮了这个归于平寂的夜,随之而来的一道天雷炸裂,惊醒了中酣睡的人们。
“这雷打的,脑袋瓜子嗡嗡的。”那人翻过个身,只怪这天爷惊他好梦。
火舌舐动,瞬间爬上了房顶,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大火顺着房梁四处攀附,肆无忌惮地吞烧着一切。
浓烟遮掩了黑夜的星。
火,烧透了半个镇子。
站在高楼之上的中年人,望着滚滚浓云,披着外袍的胳膊像内缩了缩,嗦了两口手里的烟枪:
“天雷降罚,惩戒呦!”
那楼脊之上,立着一个沉沉的黑影,月下烟重,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身侧丝丝白光游离,终散天际。
仙界玄雀山
内省堂中
男子玄衣,跪于堂中,桌案之上,放着两盏灵灯,深暗的蓝火。
门外进一中年男子,玄色纱帽,黑色短须,手握三寸戒尺,话里压着火气:“阿婴,看着你父母的灵灯,告诉我,为什么!”
跪在堂中的男人盯着地面,没有抬头去望那两盏灯,声音有些颤抖:“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你既知道内省堂的十六字箴言,又何故犯下如此大过!”那戒尺带着丝丝光电,劈开男人身侧空气:“断凡人生路,心障!心障阿!”
跪在地上的人声音断断续续,不很顺畅:“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阿婴!”中年男子怒不可遏,手中戒尺高扬,却猛然停在半空:“你这是断你自己的前路,断宁家活路!”
跪在地上的玄衣男子,一动不动,缓过一个呼吸:“君子…慎独……”
宁朔那一尺发了狠,重重朝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抽去,戒尺带着隐隐的电光,落在背上,险些将人打趴在地上。
站着的人捏着戒尺的指节发白,望着勉强撑着身子的侄儿那弓起的脊背,第二尺高高悬在空中。
他是宁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天份的,亦是最勤恳的那个,纵使是宁家弃子的那二十年,亦未做错过任何事。
他有分寸,事事都有分寸。
“宁婴!”
那戒尺久久未落身,他知道阿叔心软了,可是作为宁家的一族之长,他不能,不能心软。
“阿叔,是宁婴错了,宁婴认罚!”
“憨才!男人咬牙发恨,却不知恨谁:“憨才!”
戒尺劈空斩来,一道道落在宁婴身上,手持训诫之尺的家主发了狠,手上没了分寸。
“哺!”一口血腥翻涌,倒让郁结已久的宁婴胸口舒畅了不少,胳膊勉强撑着地面。
那人手中的戒尺被血气惊的顿了顿,“哐当”一声,尺子被扔在了地上,掌罚之人扬长而去。
跪在堂中的男人,缓缓直起身,看着眼前两盏幽蓝的灯火,怔了半刻: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可是,人间的法度在哪儿呢?
逍遥门 无涯峰上
天悬孤月,月色入照竹林。
“这是兄长让我带给你的信。”林间一阵风,风中一道影,来至那人身前。
柳怀肆接过那石头,
“他说,非柳长宁不能给。”传信之人随话一同散在风里。
看着空空的竹林,柳怀肆掂了掂手中的石头,半个指头大,指尖灵力轻泄,刚触到那石头,识海中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石头是柳怀肆和宁婴的约定,一个以竹叶为媒,一个以顽石替身。
石头里的话,竹叶里的字,对对方来说,有求必应。
而宁潼送来的那颗石头,是他们相识以来,宁婴第一次有求于他。
“照顾好那孩子。”
只有一句话。
柳怀肆眉间微蹙,指尖发凉,里面有不能说的秘密。
一片竹叶被风吹落,飘到他跟前,竹叶落在掌心,指尖灵力一线,流注到叶片中,只见一只碧色的竹鸟扑棱棱向夜深处去了。
月下那人,手中幻出一截半丈长的紫竹,对月诘问。
“宁婴是对?是错?”
人间
一只碧色竹鸟落在了篱笆上,茅屋内,一个青衣的小丫头来来回回忙活着。
“咳咳……”月隐听见了咳嗽声,急急忙忙跑到床边,去看那榻上的人:
“阿爷,阿爷!”
林先道一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自家丫头红肿的双眼,勉力安慰道:
“莫…哭,阿爷好着呢!”
女孩一把抹去残泪,声音里几分痛快:“阿爷你不知道,张家一场火烧的什么也没了,张家那人也被烧的就剩骨头渣了,落到土里,捧都捧不起来。”
说着安慰似的替榻上的老者掖了掖被子,生怕再落风着凉:
“阿爷你放心,我去镇上他们都说是天罚,天都要来还阿爷和阿月的公道。”
林先道心中想: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但看了看自家女儿温驯的眉眼,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几日前,那张监丞的小儿子不知在什么时候看上了他这丫头,带着媒婆和花轿就要强娶回府,林先道拼了老命上前阻止,却反被那蛮横的打得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
月隐见状摸了地上柴刀,发了狂的乱劈,这一干人才离开了。
只是她阿爷血流不止,任她怎么喊也醒不来。
他爷俩住的偏,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