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五十五岁,四十多年的修行,只到练气五层。
午后坐在竹椅上的女人,一双眼呆在水盆里的脏碗上,手中的丝瓜瓤有些发腻。
一眼看到头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快十五年了。等不到了,她知道她等不到了,这样的日子她只能过到死,三十年,最多活三十年。
可是那个女人告诉她,定城的琉星阁里有百年的参草,能让她修到筑基,能让她活过百年。
她答应了!三十年,三十年于她而言太短了。
她要活,在她十岁踏入修行的时候,她就决定她不要什么轮回,不要什么来世,她一定要活,活的比旁人都好。
交易?不过交易罢了?一个凡人的命能让她多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她为什么不干?练气期尚且卑如蝼蚁,一个小丫头的命谁会在乎?
只是逍遥有逍遥的规矩,暗害同门一罪就足以让她无法立足于正道仙门。所以这苦芍花,这慢性的毒,对五脏的损害,是暗里的损害,也是那个女人想到的最好办法。
“哼!苦芍花?你一个小丫头,多金贵的身子?浪费了。”那中年女子眸里嫌弃和狠,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个中年女人没有处心积虑的理由,这一句为什么,恐怕要找旁人问。
她异常冷静的,倒掉盘中的其他食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丢掉的食物残渣一点点拾了起来,拾到盘中。
她决定了,她要去刑安堂。
两天后
“确实是苦芍花!”那人斜睨着眼,看着坐在堂厅门口石阶上的小丫头。
“那丫头体内的毒也是苦芍花的毒?”说话那人,约莫四十岁,乌纱红缎,仙界官家。
“拿花叶子验了血,九成是。”
“那这丫头是不是快死了?”
那年轻点的办事人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皱着眉头的大人,老实答道:
“按道理来说,最多一个月。”
“那就好。”高罗康长舒了口气:“等她死了就能结案了。”
“结案?堂主英明!几十年不办案,一办案光凭这鸡腿儿就断案。”那年轻人话里的吹捧,暗里讥讽,只可惜这高堂主没听出来。
“啧,小老弟,你这就不懂了,来!我教你两招。”年轻人凑近了耳朵,高罗康一把拦过那年轻人肩膀:
“这仙界阿,有些事,管不得,你想想,苦芍花何等阴险!三千灵石,是那杂役堂后厨里的姚婆子买的起的吗?况且,这丫头不过一届凡子,还是杂役堂里的凡人,还活不过一个月,等她一死,案子自不就结了。”
那高堂主给了那年轻人一脸你明白的表情。
年轻人托着下巴,看了眼那堂外等了整整两天的小丫头,心中竟有些难过:“杂役堂的凡人一死,谁会为了她,追那苦债?”
“况且,凡人!人家有下辈子的。你我可没有,多管闲事,小心苦芍花的阴险缠你的身!”
那高罗康正了正头上的纱帽,也懒得去劝这才进刑安堂的年轻人,拂了个大袖,气宇轩昂的朝着堂外走去。
“仙人!”女孩的声音很小,盯着那年轻人的眼睛黑的发亮。
年轻男子被人盯的有些窘迫,想挠脑袋,却只挠到了布冠:“你就叫我胡子,或者胡子大哥都成,你的事……”胡安说话有些犹豫:
“堂主说了,事关你性命,他自然会查,你中的毒确实是苦芍花,那杂役堂后厨的姚婆子我们也会拿来问,你先且回去等着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五天?或许小半个月。”看着眼前那丫头发白的小脸憔悴,胡安给了个保证:“最多,最多不过一个月!”
月隐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她自是知道:一个月,太长了!
“那苦芍花何处能买到?”
胡安一惊:“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我打扰胡大哥了。”那一礼行的匆匆。
胡安心中有愧,也没想许多,一句话按下了月隐的步子:“逍遥的地界内应当只有定城的琉星阁。”
“多谢!”
看着那丫头,回过身来,低眉垂眼的一礼,胡安心中的无限感叹只化作一口气叹了出来。
走回九转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光透过云层,投向下界,上山的石阶,打着云层晕染过的光,有些迟暮的美感。
走到杂役堂,正是饭堂开伙的时候,月隐走了进去,却没看见那个姓姚的中年女人。
她心下一惊:“不好!”
立刻朝着后罩房奔去,后罩房是她们睡觉的地方,此时人都在饭堂,这后罩房里冷清的可怕。
和她干活的地方一样,在她的住处,姓姚的中年女人也有一把竹椅。
月隐赶到的时候,女人正坐在房前的空地上,晒着太阳,那有些发福的身子占满了整个竹椅,垂在身侧的右手有些水泡的肿。
月隐走了过去,走到那中年女人的跟前,她的脸色难看,发着青色。
她蹲下来,想问些什么。
问她好不好,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直截了当的问站在她身后的,那个想要害自己的人是谁?
可是她说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女人的右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扯着她的胳膊,她被迫俯身,去看那张奇怪的,青叶子色的脸:
“孩子,你没错,只是我想活着,活着什么都好,什么都对。”姓姚的女人喉间颤抖,紧闭的双唇乌紫,嘴里漫出的血染红了整个下巴:
“我舍弃来世,放弃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