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高在上端坐龙椅上的彰武帝,以及手持刀剑,用杀气腾腾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群臣,这对兄妹的表情依旧很淡定。 他们二人只是微微欠身行礼,操着流利娴熟的汉语道:“外臣耶律罗汉生(耶律观音奴),参见大雍国皇帝陛下。” 礼部左侍郎荀子善当即站出来道:“即称外臣,见我国皇帝陛下何不行跪拜大礼?” 这位名叫耶律观音奴的少女面容平静,不卑不亢道:“大元非是雍国藩属,同为华夏正统,二国乃是兄弟之国,应施平等之礼。” 听此荀子良冷笑驳斥道:“化外蛮夷,焉可自称华夏正统?” 耶律罗汉生的脸上闪过不快。 而旁边他的妹妹耶律观音奴则依然不卑不吭的说道:“这位大人所言差矣。” “不论是狼族还是我们契丹族,皆与你们汉人一样,尽是读圣贤书学霸王道。二者根本同源,血脉尽源自炎黄,何来夷说?” 听此,贾琥忍不住多了这名女子几眼。 他在辽东的时候,听过狼元契丹部的统领有个十分貌美的女儿,古怪精灵、能言善辩。想必说的就是眼下这个耶律观音奴了。 大雍习惯上喜欢称大元国为狼元,实际上元才是人家正式的国名。 狼元是大雍对其国家的蔑称,意为这个国家就像是狼一样野蛮贪婪。 狼元是一個多部落联合组成的国家。 大可汗是由各部落认同后统一推举的王者。现在掌握这个国家的是狼族部落,所以叫他们狼元倒也十分贴切。 除了狼族部落外,还有契丹部、阿蛮部等大的部族。 耶律,代表的就是契丹部的统领姓氏。 这样部落一共有八个,每个统领都有实力问鼎大可汗之位,这些人又被称为“议政八大酋”。 去年大元的王帐被贾琥一锅端后又放了一把火点了个干净。可是对现任大汗阿不思哥的威望有着相当大的影响。 这些大酋,野心大的恐怕已经进行夺位的准备了。 面对耶律观音奴驳斥的话,荀子良一时有些发懵,显然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草原女子竟然读过圣贤书! 这时一名身穿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则是站出来摇头晃脑的说:“《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二者本非一,又何来同源之说?” 观音奴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后笑着问道:“敢问大人名号?” 中年男子自豪道:“孟子五十代孙,礼部侍郎孟别恶!” 听此观音奴直接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孟大人,您身为孟子的直系血脉,怎么连祖宗的经典都没有研究透彻呀!” 孟别恶黑着脸问道:“此言怎讲?” “大人先祖孟子言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 听此孟别恶表情猛然一变。 果然,观音奴笑嘻嘻的说道:“即夷可变夏矣。” 而后观音奴又直勾勾的盯着孟别恶道:“况春秋楚国曾言:我,蛮夷也。楚之大地,雍之龙兴处也。即蛮楚可化正统,为何我契丹不属诸夏乎?” “这……” 孟侍郎面色凝重,耶律观音奴用自家先祖的话来怼自己,且拿楚雍同比,这辩的孟别恶一时不知用从什么地方反驳。 眼见礼部两个学究败下阵来,彰武帝直接给礼部尚书孔尚文使了一个眼色,却是要让老头亲自上。 这位孔圣后裔、当代的衍圣公只能无奈叹息一声,站出来说道:“先祖孔子曰:裔不谋夏,夷不乱华。” 这句话的意思是二者互不干扰。 听此观音奴当即驳斥道:“衍圣公此言差矣。且不说东晋末期五胡南下,单是大元就入主中原端坐百载有余。” “大元为快速融入华夏,曾下令草原儿女必娶汉女入门诞子。真要论起来,又有多少人自信家中没有草原儿女的血脉?” “……” 听此满朝寂静,而孔尚文则是继续领着礼部的学究与他们展开激辩。 贾琥则是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女子几眼。 这姑娘确实有些水平、怕是要比林妹妹都厉害。 耶律观音奴对于这些儒家经典可是张口就来,这些老夫子竟然越辩越麻爪。 最后还是彰武帝忍不住出言打断:“即同为华夏,何不向正统俯首称臣?” 耶律观音奴则是笑着道:“雍国可有传国玉玺乎?” 一句话直接让朝堂君臣集体破防。 不论文臣武将都用愤怒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她,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耶律观音奴已经碎成肉末了。 大雍,还真没传国玉玺。 却是狼元当年跑路的时候,也一并把象征着正统的传国玉玺带走了。 这也是大雍历代帝王和草原胡族冲突不断的原因,哪怕是打不过也不放弃摩擦搞事的机会。 贾琥一开始突袭进入王帐的目标也是传国玉玺,可惜那日正巧赶上阿不思哥外出狩猎,方没有把这宝贝给拎回来。 彰武帝笑着赞叹道:“卿真乃奇女子也!” 微微一笑,而耶律观音奴恭敬道:“大雍国皇帝陛下,此番外臣来此有三事。” “第一是讨要去岁我大元被俘获的贵族。” 彰武帝笑呵呵的说道:“自贵国来此做客的爱卿因仰慕中原文化,已归降我大雍。现在皆为公侯。若二位有意,现在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 听此一直寡言不语的耶律罗汉生瓮声瓮气的道:“忠臣不事二主!” 随后他抽出一条写满字的帛书道:“此乃大可汗向皇帝所书国书,望元雍二国结为兄弟之国。” 这个倒是有些出乎贾琥的预料。 他一把火点了王帐,这位可汗竟然没有勃然大怒兴兵来犯,这莫非是吃错了药不行?亦或者说,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已经不敢进行外战了? 而彰武帝则是直接拒绝道:“正统之争,安能称兄道弟乎?” 听此耶律罗汉生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情绪,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转过身看着外面广场上的大鼎说道:“第三事,就是皇帝陛下可否告知外臣、这外面摆着的大鼎有多重?” 话落,满朝文武脸色皆变。 脾气刚烈暴躁者,更是愤怒的拔出了腰间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