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烫伤严重,但不致命,在医师的处理下,君阁很快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不是从牢房的草席上醒来,而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四肢都被婴儿小臂粗的锁链牢牢锁住,锁链延伸至墙内,无处可逃。
“嗒。”
一声茶盏叩桌的轻响让君阁倏而紧绷全身,他瞬间撑起身子做出防御姿态,双手双脚上的锁链晃动出声——
他骇然发现,侧面的简陋桌子后,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的少女,而自己居然半点未曾察觉。再一辨认,居然是自己半月前奉命抹杀的对象,天禧郡主。
“这身伤,真够狼狈的,”魏禧道,“沈大人说笞刑、拶刑、鞭刑、炮烙……都撬不开你的嘴。”
君阁眉头微压着,是警惕冷然的神色,没说话。
“何必呢?”
君阁仍旧沉默。
魏禧继续道:“去年江南大旱,饿殍遍地,衢州尤甚,百姓易子而食,你跟随灾民中前往徽州,沦为乞丐,与狗争食,为了不暴露身份,你从不在人前施展武艺,最严重的一次险些被其他乞丐围殴致死。”
君阁的眼神有了变化。但因为脸上缠绕着绷带,加上受刑过重又被强迫灌入许多盐水,□□虚弱疲惫,让他的气势显得没有那么凌厉骇人。
“是位富家小姐救了你,将你捡回家,为你疗伤,予你衣食,以为你是个哑巴,甚至想教你简单识字。”
君阁那双冷冽的灰色眼瞳有些松动,终于开口:“我并未去过徽州。”
“果然否认了,”魏禧眼眸浮现一个悲悯的笑,又略带些讽刺道,“‘一饭之恩以命偿’?亲眼看见,才觉得这枷锁一样的信念真是愚蠢,蠢透了……君阁,你甘心为了一个把你当做复仇工具的人去死吗?甚至连家仇都报不了。”
君阁赫然看向魏禧,眼中惊疑不定。
魏禧抬高了些声音向门外道:“带她进来。”
君阁闻声看向门口,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像是刚大哭过,微红的鼻尖耸动,还在轻微地抽气。君阁心中升起了浓重的自责和不忍。
魏禧见状心中更加失望地叹了口气,看向魏漪道:“昙台行凶,妄图加害我和魏澜的凶犯就是他,魏漪,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魏漪垂眼看着地面:“全凭郡主心意。”
魏禧:“全凭心意?你真敢叫我全凭心意?”
魏漪:“……”
她知道魏禧完全是冲自己来的,但只要挺过这一次,只要让她从君阁身上得不到半点东西,只要等父亲回京等母亲诞下弟弟,即便是魏禧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打定主意,她更加狠下心决意不往君阁那边多看一眼,无波无澜道:
“企图谋害皇亲国戚者,按律当诛。”
闻言,魏禧嗤笑一声,看向君阁,他收回了看向魏漪的目光,抓着锁链的手骨攥得有些泛白。
“但,若他肯说自己是受雇于何人,本郡主可以网开一面,让他走得痛快些,”魏禧又道,“若他有意袒护背后主使……我看他英姿强健,身形不错,即便脸毁了,也未尝不可使用。”
君阁闻言,脸白了一分,而后忿然大怒:“我说过了,我没有雇主,从未受人指使!明齐皇室骄奢淫逸,滥杀忠良,普天之下想——唔——”
君阁话还没说完,就被魏禧用盆中的血布重重塞住了嘴:“嘘,再说下去,即便是我也没法让你活了。”
魏漪也不可置信:“使用?郡主,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魏禧:“明知故问么?自然是废了他的武功,挑断手筋脚筋,入本郡主芙蓉帐中成为一个可供玩乐的禁\脔,待本郡主厌了,再让他成为犬官剖骨刀下的肉料,但若伺候得让本郡主开心了,说不定可以捡回一条命。”
“禁……”魏漪瞳孔震颤着,像是听到了什么轰击认知的话。她知道魏禧跋扈,但更知道她百姓传闻中的“荒淫”只是在自己推波助澜下的无稽之谈!她绝对不会这样放纵自己,更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刑犯!你怎么能将他、将他……”
“为何不能,不是你说如何处置,但凭我意吗?”魏禧讽刺道,“我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你说这到底是屈辱,还是恩赐?”
魏漪咬紧下唇,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强迫在心中早将魏禧碎尸万段的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郡主三思……如果外人知道,郡主的声名就毁了,爹爹也定然不愿看郡主这样。”
“时至今日你觉得我还在意什么声名?我在外各类的‘好名声’,魏漪,你也努过不少力吧,倒是劳你操心了。”
意有所指的话,魏漪只能佯装不懂,开口再劝。
“行了,”魏禧打断道,不想听她废话,看向目眦欲裂的君阁,“雇主是谁?”
君阁黑沉沉的瞳中尽是冰冷的怒火,但听到这句问,怒火有一瞬的停滞,仿佛一点一点往深渊沉去,但确实半点犹豫也没有地再次摇头,缓慢,而沉重。
“呵,真是一条好狗。”魏禧说道,眼神却看向魏漪,“魏漪,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魏漪垂着头,不置一词。
“很好。”
魏禧觉得旁人看来,自己确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但一顿嘴炮输出感化邪恶本也该是女主干的事,她觉得最迅速直接的方法,还是以恶制恶。
她也知道这些诱导的话,并不能让魏漪心软,也不能使君阁松口,但魏漪的反应却能在君阁心里扎下一根刺。
这根刺会随着时间和人心的成长一点点变深,而魏禧不会让给魏漪去拔刺的机会,重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