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风高夜,小侯子嘴里啃着一个府里分发的月饼,一边牵着黑彪在国公府内遛弯儿。
——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黑彪溜他,黑彪撒丫子去哪他跟哪,毕竟黑彪比人在郡主面前得脸,地位自然比他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小宦官高。
但小侯子十分喜欢目前的生活,因为相比在皇宫中被动辄打骂,还得时刻小心会错意掉脑袋,如今听郡主差遣养彪哥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狗虽不会说话,但狗的心思可比人好揣度多了。
别人心底里看不起他是个犬奴又怎么样,当着照面,下人们谁敢给他甩脸色看?
讲究一个人假犬威。
绕进后花园,小侯子擦擦额头的细汗:“彪哥儿,咱今儿要不就到这吧,该歇了。”
却见黑彪突然抬头,动了动鼻子,猛地看向前方浸玉湖方向,而后饿狼扑食般蹬地蹿了出去。
“诶诶诶——彪哥儿?!”小侯子一丢月饼,被手臂宽的镶玉皮条扯着往前奔。
“汪汪——!”
到达湖边,小侯子赫然看到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包括飞鸿、雪泥在内的侍女。
“唉哟喂!这都是怎么了!”小侯子尖着嗓子叫起来。
小侯子赶忙把飞鸿摇醒:“飞鸿姐姐,郡主呢?”
后者迷迷糊糊睁眼,一听到郡主二字灵台顿时一清,看向四周,撑着最后的力气喊道:“快!快告诉老夫人,有人把郡主劫走了!”
小侯子一听也急得直颤声:“唉哟这顾姨娘下月便生了,老夫人携女眷去了城外慧济寺拜送子观音,魏二爷一家今早回徐州接人,府里哪来做主的人啊?”
飞鸿心中一骇:“大少爷呢?”
小侯子:“不是郡主差人叫大少爷去风祝河陪她放河灯吗?”
“糟了!”飞鸿面色惨白,指甲抠进小侯子肉里,“快!进宫告诉七殿下郡主出事了!!”
……
皇城东侧的千炳坊,为重臣府邸汇聚的宝地,穿过热闹繁盛的东华巷后,便渐渐寻不到三教九流或普通小店了,再继续往东走的,要么是前朝名臣之后,要么是当朝重臣之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家丁侍从,走进千炳坊前都会挺胸抬头,享受普通人或惧或羡的目光。
叶如青虽不知这些京城人心照不宣的事,也不知道衡府是怎么样的存在,但看到周围路人对衡颂之恭敬的避让和女眷们朝自己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得意,那么多人,仿佛她确实已经是这位雪月仙姿般的衡公子的人了。
只是……衡颂之问了自己的名字后,就再也没有与自己说过话了,甚至没有多看自己几眼。
叶如青自诩容貌绝然,生出些不甘来。想到神秘人告诉自己十五年前因匪患而失踪的弟弟被京城高官收养,如今成了贵族少爷,便想用这个和面前的俊美公子搭上话。
“衡公子……”
衡颂之缓步走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叶如青喊了第二声才听到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何事?”
叶如青:“小女有个弟弟,也是襄阳人,在梭子山匪患中与家人失散,小女听闻有人在天京见过我弟弟,不知公子可曾见过与我容貌相近之人。”
不待衡颂之说话,他身旁的书童便先一步呵斥道:“荒唐!且不说天京万万人,我家公子又是何等人,岂会日日游迹大街小巷观察闲人,难道公子收留你还得替你寻遍族人吗?”
“净几。”衡颂之喊了声书童的名字,才用一贯不冷不淡的语气回答叶如青,“未曾。”
被书童数落了几句,叶如青脸有些烧,但觉得衡颂之语气温柔,想来他也不是排斥自己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局促的欢喜:“衡公子小女失礼了!我——”
“少爷,那不是福公子身边的侍女吗,身后怎么跟着那么多国公府的侍卫?那个大块头……不是天禧郡主身边的人吗,叫什么乌邈。”
叶如青道歉的话被净几打断,她觉得后者是故意的,有些不悦地朝他皱了下眉。
闻言,衡颂之下意识皱了下眉,目光朝那边看去。
他的表情被叶如青捕捉到了,这还是与那个福公子分开后,衡颂之的第一次情绪流露,叶如青开始好奇,这个天禧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群人显然也瞧见了他们,领头的侍女快步朝这边跑来。
近得前处,明显刚哭过的橙衣少女一下就给衡颂之跪下了:“衡公子!求您带奴婢或小侯子进宫,我们有急事求见七殿下!”
书童净几眼疾手快将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别哭啊,七皇子方才不是与你们在一起吗?与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橙衣少女这一哭,明显乔装过的妆容更花了,衡颂之突然发现这少女和一旁眼瞳充血的白衣少女和魏漪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长得很像,似乎叫……飞鸿、雪泥。
难道福公子其实是……
衡颂之眉头蹙得更紧了,冷声道:“魏禧怎么了?”
雪泥像是受不了飞鸿继续哭哭啼啼下去了,急道:“我们郡主被——”
她还未说完便被飞鸿一把捂住嘴,飞鸿快速道:“求衡公子带我们进宫寻七殿下吧,人命关天!”
关乎生命,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张,难道是被贼人拐走了?
思及此,衡颂之回身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向飞鸿伸手,道了声“得罪”,手臂一用力将她拉上马背。
一声嘶鸣,白马向着皇宫绝尘而去。
叶如青站在原地,失落又不安地看着雪白的马匹渐缩成小点,向净几问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