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眼,魏禧只看到七皇子突变的脸色,和如画布一样被漩涡扭曲着,吸入着的人群、街景与天空。
一切都被吸走了,只剩下黑暗。
我死了吗?
不,还有意识,难道触发了二段生命?
步玄凌做了什么?
系统?系统?
呼唤了半天,系统都没有任何应答,莫大的恐慌袭上心头,魏禧在这片黑暗中茫然地跑着,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赶着她。
系统?能听到吗?!
步玄朱?
魏禧一刻不敢停地奔跑,直到跑得腿脚灌铅,胸口重压,喉头发腥,眼前忽而出现了一个光点。
她甚至分不出那是自己力竭之下眼睛泛花产生的光斑,还是这段黑暗的出口。
就像黑夜中的飞蛾,会不顾一切冲向光源。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朝那个光亮冲了过去。
冲破光点的瞬间,刺骨的寒冷将她吞没,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巨大而朦胧,那是漫天的白色,而远处的金顶红墙覆盖上厚厚白雪,是她没有见过的明齐宫殿。
“喂!快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揍!”
稚嫩的童声让魏禧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看到了一群一米高的小孩包围着自己,恐怖的是,自己居然与他们平视!
她连忙伸出手,一双异常小巧瘦弱的孩子的手映入眼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魏禧一句完整的问句都没有说出来,就猛地呕出了一口血腥,在她的衣裙和雪地上都绽放出了刺目的鲜红,像是方才拼命奔跑积压的血液全涌了出来。
“啊——!她吐血了!!”
“死人了!”
“不关我的事啊!我都没有碰她!”
这群小孩明显被吓坏了,明明他们是欺负人的那一边,此刻却又几个孩子哭了出来。
更远处,有宫人慌慌张张跑来,边跑边大喊:“郡主!”
“郡主?是魏将军的短命女儿?”一个领头的小孩说,“糟了!快跑啊!!”
见状,一群小孩一边揩眼泪,一边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跟在领头小孩屁股后四散逃开了。
“你,你怎么样了,别死掉啊。”身后传来慌乱的童声。
嗯?还有小孩?
魏禧费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单薄黑衣的小胖墩被逼到了墙角,头发凌乱,鼻青脸肿,满是被欺负惨了的痕迹。
魏禧昏过去前,有两个念头:
他有别人的两个大,怎么做不了熊孩子的大哥大?
黑衣显瘦,他还是这么胖。
……
入目仍是金丝楠木承尘。
让魏禧错觉这么长一段经历都是她所做的梦,她只是刚与魏澜从龙瞑山中逃生,刚被人接回宫中。
然而幼女的白净的小手却告诉她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她在与七皇子去参加皇帝寿诞的路上,被十皇子抓住了,然后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这里。
——她现在大概是四五岁的郡主。
右侧传来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魏禧扭头看去,是那个被一群人欺负的小男孩,他换了身暗色衣服,双手交叠枕在脸下,搬了一把小椅子,就这么坐在床边靠着床沿睡着了。
肥肥的脸肉被挤压出鼓鼓的一团,忽视那些青紫,小孩的皮肤光滑柔嫩,如同被吹成球形的水豆腐。
魏禧没忍住伸手去戳了戳,手感相当不错。
在魏禧将那团脸肉搓扁揉圆得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小胖墩终于醒了。
魏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了魔爪。
“你终于醒了,吐了好多血,吓坏我了。”小胖墩的左脸被压出了一片红印子,他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右脸有些疼,像是被人捏过,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搓了搓。
“你是皇祖母刚接进宫的阿福表妹吧,我听皇祖母这么唤你,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你是谁?”此刻的魏禧声音同样稚嫩,只是面上表情成熟冷静得完全不似一个女童。
男童道:“我是七皇子。”
魏禧讶异地打量他:“步玄朱?”
她绝对无法将面前的小胖墩和日后那个身形颀长俊逸非凡的七皇子联系在一起。
小七皇子听到这个名字扁了扁嘴巴,凤眸沉了沉,支支吾吾地道:“要不,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魏禧察觉到他对这个名字有微妙的抗拒,道:“你不喜欢你的名字吗?”
小七皇子用胖而小的手指在魏禧的床铺上画着圆圈:“父皇赐的名我怎么敢说不喜欢呢……”
魏禧:“是么。”
见魏禧一副不再追问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普通小孩该有的好奇,反倒是小七皇子憋不住了,往后看了看,挥手想让宫人们出去。
宫人们为难地看向魏禧,魏禧在七皇子背后朝他们点了下头,宫人们才退了出去。
七皇子坐得近了些,像是与好朋友之间分享秘密,分享委屈,皱着一张小脸道:“你的话,我可以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即便是父皇取的,小时候皇兄们就说我长得女气,名字也女气……”
魏禧看着他胖却精致的五官,心想,一起长大的小孩子们能分辨美丑,但是不好意思直白地表达,他们喜欢幼时七皇子男女莫辨的这份漂亮,想和他亲近却找错了方法,变着法地欺负他。
“……母妃她一直有心事,从来没有笑过,也没来不曾管我。后来我生病了,病好之后就越变越胖,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