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龟,就是未来第一次在龙瞑石窟中见到的那个狼面人递给她的那只鬼。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七皇子就在向自己坦明他的身份,就像他所说,他什么都没有瞒着她。
他在龙瞑石窟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这个魏禧不是“天禧郡主”,他遵守了约定,认出了她。
只是石窟中的七皇子不知道儿时遇见的魏禧来自未来,而面前的魏禧刚到这个世界,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七皇子用这个乌龟来试探,魏禧还是没有反应,他以为这个魏禧已经忘了他,但也没有生气,没有去打扰她。
知道他是狼面人之后,无名的很多无法理解的行为都说通了。
第二次皇宫再见,他再次试探,确定魏禧真的“回来了”,从那之后,便认真陪在她身边,他让魏禧重新认识了他,一颦一笑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魏禧接过小七皇子递来的寿字小乌龟,突然抱住了他。
男孩脸上划过慌乱和无措,手脚僵硬地不知道怎么办:“阿、阿福?怎么了?”
小郡主的脑袋埋在小皇子的颈窝里,温声道:“谢谢。”
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需要谢谢你。
七皇子脸上一红,把沾了些许颜料的手在身侧擦了擦,局促地准备回抱,魏禧却先他一步松开了手:“外面冷,进去说。”
“嗯……”
七皇子讪讪地收回手。
取名“福寿”的小龟慢慢悠悠爬过缸底的鹅卵石,爬过悬停的水草,爬过身周的鱼苗,爬着爬着,便化了雪,又爬着爬着,便入了夏,轮转过秋天,又飘起雪来。
宫人将院中的小龟抱起,走进屋内:“快一年了,怎么还是这个大小?”
放入屋内宽胖的瓷缸中,宫人望向立在书柜便随手翻阅的翩翩小少年,心道:一年不到,七皇子的变化倒是愈发惊人。
屋子深处传出一些动静,七皇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步迎去。
魏禧活动了下肩膀,七皇子立刻拉她到桌边坐下,给她按揉起来:“如若觉得累,我便替你送了贺礼去,你好好休息。”
七皇子小小年纪,按摩手法是愈发醇熟了,魏禧放松地闭眼享受着,道:“去年便因为养伤早早回宫了,今年的寿筵我却是不能缺席了,即便皇外祖母不怪我,我也过意不去。”
据魏禧变成幼童已经过去了快一年,这一年里,为避免发生意外,魏禧称病,从不离开福禧宫,等着十皇子送上门来,平日每一口食物甚至是茶水,都要下人验了毒,尝了半小时后才开动,草木皆兵,提心吊胆,过得十分劳神。
但不知是她防备得太到位,没给十皇子找到可乘之机,还是十皇子“重启”一次需要的时间太久,竟然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
魏禧不得不提前为十年后的事做打算,借神明托梦之辞——
与七皇子说,他未来会和裴霁野成为好朋友,天禧二十三年,一定要让裴霁野称病,不能让他随军出征。
与太后说,天禧二十二年冬,一定要让宫人好生检查慈宁宫门前的第五层台阶的砖石,不要让它松动了,她在梦里看到皇外祖母会摔跤,而后卧床不起。
她也想让魏无疆提防身边人,但就像她在未来就没见过这个便宜父亲一样,变小的这一年,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个父亲长什么样。
按未来七皇子的说法,他现在已经和断无生有了接触,但魏禧并没有把十皇子的事告诉他,因为她不准备向他们两人求助,如果十皇子这次控制的人位高权重,断无生帮她杀了人,绝对逃不出皇宫,这会影响到未来燕笙的命运;如果七皇子帮他杀了人,且不说他这点年纪能帮的忙有限,便是帮上了,他也难以洗脱嫌疑,魏禧自己孑然一身,还是短寿,她却不希望七皇子气运大变,因此糟了难。
想了这么久,她早已有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应对方法。
寿筵上,太后握着坐在她身边的魏禧的手,告诉她很喜欢她送的贺礼——魏禧没有送什么名贵的物件,而是用上好的线料和绒皮亲手织了一条围巾,一对手套,一对护膝。
这一年来,魏禧窝在自己的宫殿中,向宫女一针一线学了针织活,她想像个寻常人家的孙女一样,给唯一对她好的长辈,送上亲手做的御寒之物。
太后说将会给她一个回礼。
——总管太监在筵前代皇上和太后向全天下宣告,封魏大将军之女魏禧为“天禧郡主”。
——“魏氏女嘉言懿行,毓秀紫微,配享金册……”
太后慈祥地说:“只要有外祖母在,谁也不敢欺负我们阿福。”
魏禧眼眶忽而一热,不管庭下的各方议论声,扑入太后怀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缺少长辈关怀的她,被胸口不断翻涌的暖流和酸涩冲击得停不下泪水,只能任由情绪崩溃,满怀哭腔地一遍又一遍喊着:“外祖母……”
不止是魏禧这幅躯壳,她真的很想独自霸占这位温柔慈祥的老人。
但她也知道,她已经霸占了一年,已经霸占了太久,原郡主也同样需要这份关怀。
太后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稳定,才道:“好啦,都是有封号的人了,下面那么多大臣看着呢。”
魏禧抬起哭花的脸,任由太后用帕子给她揩脸,她瓮声瓮气地抽噎着:“外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天禧二十二年冬,一定要……”
“一定要让宫人检查慈宁宫门前的第五层台阶的砖石,”太后接过她的话,点了下她的小鼻头,“这梦话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阿福比外祖母还啰嗦。”
即便太后这么说,魏禧也真的很害怕,她被十皇子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