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
无双没想到林朝朝真的会开口说这两个字。他抬眼望向那甲板上亭亭而立的青衣姑娘。
她依旧如初见般美丽,面如清月皎洁,眉眼温柔如静水映晚霞,一身风华。好似高山雪莲遗世立于茫茫雪天,说不尽的清艳绝伦。
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不可置信,纵然这几日无双的确看出了林朝朝的一点心思,但被她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无双心头狠狠发痛。
“没有治好就没有治好,”他背着剑匣,眼中水光微微闪烁,“我们不该分开,姐姐。”
他上前几步,克制住力道双手握住了林朝朝单薄的肩头,衣料下的肩头有些骨感,在被他握住时轻轻颤了一下。
无双又惊觉她的身形实在单薄,又缓缓放开手。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也不能分开,姐姐。”他郑重无比的重复着,右手紧紧的攥成拳,“你想也别想,分不开。”
他仔细望向林朝朝,
秋水盈眸,青山远黛,清月一样的容貌,极致温柔的一双美目,怎么就能说出这么让人心痛又生气的话?
“无双,”林朝朝闭了闭眼,忽略心底那如藤蔓疯长般的痛感,清晰又明确地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若不成,我此生最后十余年想一人安然度过。你这样年少,何必与我一个短命鬼纠缠半辈子?”
她向后退了一步,半靠在了船的栏杆旁。因为心中的慌乱,原本整齐的发丝不经意间散落了些许,被海风吹得缓缓飘飘。
让她无端多了些风情。
“可我愿意,反而是你不愿意。”
无双现在唇上带笑,眼眸之中却隐藏着冰冷。
“你能活多久都好,我不在意。”
他上前半步,将那缕乱飞的发丝别到了林朝朝耳后。当滚烫的指腹在微凉的耳垂下擦过时激起的电流让林朝朝忍不住瑟缩一下,向后退去。
下一瞬,林朝朝手臂上紧紧束缚了另一条手臂。
“姐姐,你我一定要在一起,怎样也不能变。”那只曾经青涩又真挚的抚在红唇上的手按在了她的下颚。力道放的极轻,像在抚摸娇嫩的花。
“治好了我去雪月城送聘礼,你嫁给我;治不好聘礼我也照送,不管你想不想,都得跟我回无双城。”
无双直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十分专注地低头看着林朝朝。
“你不愿意,我就绑了你带回去。就算是抢也会把你抢到无双城,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眼前白皙如玉的脸颊泛着桃花一样的粉色,她的眸子仿佛月中广寒仙,永远的馥郁,永远的温柔,潋滟着三江秋水。
她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就唯独对他这么不温柔呢?
无双看见她眼眸中似乎闪过几缕复杂的情绪,他看不透。
她微微偏过头,像之前无数次应对不懂事小孩一样拿开了无双按在她下颚的手。
“无双,”林朝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对稚儿胡闹的无奈。
对无双这带着威胁的话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们都不是孑然一身之人,身后有门派、有责任,像他们这种人可以狂傲,但不能任性。
“你做不了的。”
当初她想在苏暮雨身上任性一次都不得成功,何况如今的无双。
苏暮雨心里有暗河,无双心里有无双城,都不是能任性的。
何况她有身份,手里有势力,背靠三分北离皇权,七分先人余威,就算想和无双硬碰硬也不一定会输。
她不怕,也不觉得无双会。
“此事若不成,我唯能苟延残喘十余载,经脉之痛我受了七八年,日后也是缠绵病榻与汤药为伴。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你也好,其他所有人也好,我都不想让他们和我一起,我只想一个人。”
林朝朝自顾自的转过身去,望着那海面上倒映的星空涌动。她感到些许平静,这点平静带着一缕难以挥去的忧伤,这些情绪不浓,却奇异地将她心底攀升而来的痛苦缓缓化去。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把自己的伤疤呈现在人前。以往那几年我去过很多地方,用过很多算得上惊世骇俗的疗法。”林朝朝突然抬起了手掌,皮肤之下微微颤栗的细小青筋让她有些恍惚。
眸光渐渐远去,像飘到了很久之前。
“以前是不甘心,我依稀记得当年第一次握剑之时亦有人说过我在此道的天分不浅,我一直想习武,在这个世上身上没有武功很难存活,这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后来,多年接脉无果,我挑起了林家留下的产业,走商道一途,我本以为此生就如此了;
但如今旧伤再起,寿数浅薄,我已经没有那么多不甘心,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想安静的、有尊严的,一个人好好了此余生。”
她左手的指甲狠狠扎进掌心,状似平静地说道:“经脉治疗很痛,那些疗法用的时候并不好看,我的样子也不好看,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
又岂只是不好看呢?她曾多少次在乌黑的药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是她自己都觉得狰狞可怖的样子。
雷家堡一役之后,往后的日子如果想好好活她又该回到三四年前接脉的时候。
谈不上后悔,但她实在厌倦那些暗无天日的疗法。
“我只想一个人。”
她慢慢收回了思绪,单薄的背影在海风中显得寂寥,又带出几分沧桑的凄凉之感。
过往之时,本就是她一人,有时候是子姜共同度过那些难以言说的黑暗。她不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晓、看到。
海外之行难测,她只是不认为自己够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