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独有的童真嗓音在这个距离下却产生了微妙的反应。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总觉得他的声音比其他孩子更加特别,虽然只有一瞬,但不得不承认这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天气说话声音不大,是个安静内敛又充满神秘感的孩子,他特立独行,有着贴近别人在对方耳边讲话的习惯——我比他要高,每次天气一将那双安静的蓝眼睛对上我的,我就会立刻俯下身去让他靠近,听他低语。
道谢……?我第一反应是为他的毛巾道谢,但大脑运转很快又有了新答案。
我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倾身向后,嘴巴惊讶地张开。颤抖着嘴唇无声开合好几次我才找回了说话的方法。
“道谢……是因为天气,因为天气吗?”
天气很轻地笑了,蒙着眼睛的我完全感觉不出他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他把拿着毛巾的手放下,我这才得以睁眼,只不过眼前朦胧,依旧被光线刺激得落了眼泪。
我觉得很不妙,非常不妙,一种即将参破真相的预感在我的大脑里横冲直撞,这种感觉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流得更加缓慢了。我莫名感觉到紧张,喉咙发紧额头出汗,甚至心跳也凌乱起来。
我就要知道些什么了,我不能知道吗?我不可以知道的吧。我开始深呼吸,深呼吸的结果就是让我的喉咙更加难受。我有一股过度兴奋导致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却又眼球发酸想要哭嚎来缓解压力。
我小心翼翼地活动身体,不能控制自己地靠近他,眼睛还不能看得太清楚,甚至连小天气的脸都是模糊的。我觉得我的表情和反应真的很丢人,于是我用力收起大幅度波动的情绪,把失态的样子尽力掩藏起来。
天气靠过来,他伸出双手,让自己的双臂环绕过我的身体,将小脸仰着抱住我。我们的五官之间只相差一点点距离,他平稳清浅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羞愧难当,因为心神大乱的我呼吸急促,鼻息很烫,好像一个变态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我努力克制,同时慌乱地想要让乱了套的面部表情变得和平日里一般服帖听话,可我发现我不能了,这吓得我更加恐惧,我发觉温热的液体沿着红肿的眼眶落下,滑过面颊汇聚到下巴,然后沾在了对面小天气的脸上。
小孩子的面容纯真安定,晶莹的泪滴仿佛雨珠一般衬得他无瑕,我愈发觉得自己是堆肮脏的人形垃圾。
天气又重复了一遍:“主事应该向我道谢。”
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对生的渴望和“得知”的担忧让我矛盾,我抑制不住兴奋,却又恐惧自己支付不起昂贵的筹码。
不,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拯救的价值,我要拿什么去偿还,真的只有一句感谢而已吗?
“谢谢你,天气预报。”
我干巴巴地说着,没发现开口时无法克制地带上了恶心的哭腔。
天气勾起嘴角,露出孩子的微笑,他伸出纤细的手指略过我的面颊,而后我的眼泪直接在下一秒变成了水蒸汽,飘散在空气之中。
天气取回了自己的替身,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计划成功了!从昨天我被罚去图书馆开始,打响了逃离的第一枪。
我渴盼着逃离,我这辈子有太多时刻想要逃离,有时候甚至脑海里只剩下“逃”这一个字眼。我是饥渴之人,却又是弱小无用又肮脏的家伙,我只得依赖别人,我痛恨依赖,但有些家伙在起初就为了圈住我而亲手折断了我的翅膀。
为什么我的头不再发痛了?今早是个艳阳天,昨夜的狂风呼啸吹响的是黑暗中属于我的那份名叫乌金色曙光的胜利号角。
是天气,是他的温柔说停了狂风,是他将艳阳挂在天幕上,让因为天气变化而饱受折磨的我暂且安然自得。
我心乱如麻,我怕将来的日子里我会日日夜夜面对着疾风骤雨,呼啸的风带走所有的光留下折磨人的痛。经验告诉我我应该温驯,别让事情变得太过复杂,别让他们的耐心挥霍至空——在我能享受生命之前。
啊啊,我讨厌小孩子!
我把濡湿的毛巾丢到一旁,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很快调整好状态的我回到了原来的模样,于是我微微弯腰,牵起小天气的手:“回去找其他孩子们吧,主事来……主事来继续陪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