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离开了胡弘的府邸,在县里随便找了一个可以吃点东西的酒馆,要了个小单间,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坐下,毕竟那处荒宅也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此时虽然已经不早,太阳早就从东方地平线升起,即错过早餐,又不到午食。
但正好两人都未吃东西。
“听说你们救的那个小和尚并不能讲唐语?”
余默点了点头。
“却又被使节团领走?”
“嗯。”
“那看来就是他了。”
两人要的小单间正傍着后院,阳光从外面射入窗栏外一棵高大的槐树上,窗栏前投入一大片的树阴,风一吹,倒是令人十分惬意凉爽。
付桐从面前的桌案上伸手拿起筷子,夹了几片最先上上来,刚刚切好的卤牛肉,道:“其实日本啊,这个时期来大唐的被称之为遣唐使,这咱们应该都知道。”
余默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同时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随后抬眼,目光询问对方要不要。
付桐一边伸出手指主动将杯子往前推了推,一边继续道:
“但其中细节,大多数人可能就了解不太清楚。比如,这些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拿一趟就行的,他们远离故土,在大唐来学习先进的知识,期间至少要待满二十年。未居留满二十年,不准回国,提前回国,重则直接死罪。可以说半生都在他国生活了,所以他们来之前都得具有一定的学识、地位,也会或多或少学习一下中土文化。有些甚至得有让大唐官员都赞叹的文才,毕竟这时候的大唐是个文章之国。”
余默一边倒茶,一边看向对方,她倒确实不知道日本遣唐使要呆满二十年这件事。
其他细节就更不用说了。
付桐:“而且由于当时的日本遣唐使是不携带国书的,所以船只想要上岸时得写请愿书递给地方官员,听说有些请愿书的文章如果写的不好,可能连登岸许可书都下不来。”
就比如历史上比较有名的阿倍仲麻吕,人直接在最高学府国子监太学毕业,通过唐朝科举考试成为大唐官员,在唐时间足有54年,直接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长安人;
以及还有个更有名的日本和尚空海,据说在入唐时,所在的船只因一直没有得登陆许可,船便足足在水面漂流两月。船只上的大使不止一次写过请愿书,都没能过关。
直到后来拜托学识渊博的空海,写下了请愿书。
一篇直接流传千古的名文。
一篇文章,直接便让当时的地方官员换了一个态度,不仅换来了登岸许可,连所受待遇,也来了个翻天覆地。
由此可见,即便不能写下那般锦绣文章,至少也不可能目不识丁。
这里的‘丁’当然是指汉文。
换言之,遣唐使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像那个小和尚一样那么小的年纪,而且连唐语也不会讲之人。
不说必须能够流畅的说话,但哪怕讲的磕磕绊绊,至少也得能有个一定的汉文能力,达成基本交流才对。
“所以那个小和尚……”
“他确实是倭国人,却不具有遣唐使的身份。”
余默:“那他是从何而来?”
付桐:“是真正的遣唐使留学僧,僧名目舍鸣的倭国和尚中途捡的小孩。”
余默:“捡的小孩?怎么个捡法。”
日本入唐,一旦上了船,一路都是汪洋大海,飘在水上,如果说在此之前捡的,那么不是遣唐使,照对方所说,应该不能随便上船才对,如果入了唐,又往哪里捡一个倭国小儿。
付桐手指抠了抠额头:
“怎么说呢,据我打听的消息,那小孩其实是不知什么时候藏在了去大唐的船只上的,用现代的话就是偷渡。也不知道怎么藏的,藏在哪个角落,反正多日一直无人知晓。”
“后来大概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跑出来寻找吃的才被发现,捉到时还差点被打死丢进海里喂鱼。那和尚念他小小年纪可怜,又已经到了漂泊无依的海面上,无论怎样,也算都已将过往斩断,就将其收为弟子,请求大使饶其一命,然后便将其一起带在身边行走了。”
余默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嫩嫩的清水小豆腐:“所以其实真正有身份的是那个倭国和尚目舍鸣?”
“嗯。”付桐点了点头,吃了口菜,又喝了杯茶:“如果没有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书中故事里,和那位珍珠祭司谈论地狱话题的那位倭国和尚。”
他道:“那位柳书生在胡玉楼,听那位胡姬讲了地狱图的那个故事后,应该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便去寻找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就是那个和尚去了。”
余默喝了一口茶:“那个和尚现在找不到了对吗?”
“嗯。”付桐再次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微敛,神色变得有些认真严肃的道:“私以为所有持书者的那个任务,不仅仅是要收集地狱图,中间的一些事情也得先搞清楚,不然会很危险。”说着又一笑,“反正没弄清楚之前,那么玄乎的东西我可不敢碰。”
但明显又要必须碰,怎么想都有巨大的风险。
说完付桐也端起茶杯,垂眸时看了一眼自个腰上的配刀,一口喝完茶,放下茶杯,又仿佛叹息一般道:
“像所谓一些器物,只要经人使用二十年以上,就容易生出灵性。一些畜牲与人相伴同样如此,但一些成灵的器物如果无法掌控都容易有危险,更别提沾上地狱、恶鬼,这些词汇,还一现世就惹出大麻烦的东西。光听听都让人觉得慎得慌~简直就是邪物啊邪物!”
这种玩意儿一听危险程度就很大呀,他们还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