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花仇突然就向她倾斜了身子。
他的衣袖散发出点点异香,是从前的味道,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花仇就将她头顶的小花捡下,收回手心里看了看。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花仇到底想干嘛?不守着韩江雪的躯壳惺惺作态地度日,倒来招惹她这个丑女人。
她问:“魔尊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花仇:“你的身体还未痊愈,需要静养。”
付思灵:“可我们才见过一面,加上今天才第二面,你的种种行为,让我很难不怀疑你对我另有图谋。”
花仇轻笑一声,“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认为。”
付思灵抬起一脚踩在坐凳上,身子前倾,将脸抵近花仇的脸。
付思灵:“你图谋的肯定不是我这张鬼见愁的脸吧?”
花仇低头,“外貌只是皮囊,我在意的是皮囊里面的东西。”
那一瞬,付思灵想起曾经的一个场景,那日百花宴,群聚了各界的英才俊杰,她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夸赞,只是人影纷乱之间,她感到世界是如此的喧嚣,所有人都在向她示好,但她感受不到一点真诚。
觥筹交错间,她看见自己的小徒弟也被一群妖艳贱货围堵得水泄不通,他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有点招架不住那群老狐狸的狂轰乱炸,端着酒杯靠在柱子上,脸颊微红,醉态已显。
她看不下去,扔下皇宫贵族子弟就朝着徒弟走去,她拨开人群,正巧对上徒弟那双澄澈惊讶的双眸。
她身形一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花仇与在座的其他人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只小绵羊被扔进了虎视眈眈的狼群之中,让人莫名地想要圈住保护起来。
她扔了花仇手中的酒杯,牵着他就往后院里走。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们,交头接耳地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此前她并没有告知众人她魔界尊主收了个战五渣的神族徒弟,今日百花宴还悄悄将人给带来了,但此事一过,想必各界已有答案。
她将人推到长廊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问:“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会喝酒就别喝吗?”
花仇低了低头,“盛情难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出口刺道:“我看师父酒量也不行,遇到追求者的敬酒还不是一一受下。”
她当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弯腰伸手抬起小徒弟倔强的下巴,讥笑道:“小徒弟,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花仇生气地将脸转到一边,默不做声。
她微微挑眉,收了脚坐到徒弟的旁边。
过了几秒,她从纳戒中取出两瓶醉花阴,递了一瓶给他。
花仇看了眼浅蓝色的酒瓶子,没有想接的意思。
她冷言道:“师父给的酒,必须喝。”
花仇红了红脸,想起师父一词的隐秘内涵,还是赌气地收下,昂头灌了一大口。
她勾了勾唇,将酒瓶轻轻碰了下他的,发出清脆的一声,红唇贴着瓶口微微一抿。
她不加掩饰地注视着花仇,看着他被她眼神盯得无处可逃的窘迫,轻笑一声打趣道:“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这在你们神界可是禁忌吧?”
花仇闻言,也没正面回答,只是拐弯抹角地咕哝了句:“我既已入你门下,怎还会是神界之人。”
话音如清风般漂浮而过,掀起心中一丝涟漪。
月光之下,灯火之中,她看着花仇俊朗的容颜有些心猿意马。
像她这种被虚假情谊包裹着长大的人,面对这一未染世俗的灵魂,当真是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或许那夜有些醉了,也有些神智不清了,她竟一个没忍住,伸手将人给捞过来吻了上去。
那一瞬花仇脑子有点懵,任由某人肆无忌惮地啃着。
他没有拒绝,甚至在温柔地一点点回应。
可惜师父这个人的性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在他刚与她十指相扣,将人抵到了檐柱之上时,师父却毫无预兆地将头一偏,扫过来一计警告的眼神,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冰锥一般扎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受挫。
他疑惑地叫了声:“师父?”
师父冷漠地将他给推开了,花仇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有些不明白,明明主动向前的是她,主动推开的却也是她,她像是没有心,看着池塘里的月色兀自喝着酒。
她说道:“其实吧你和他们一样,喜欢的根本不是我这个人,你们喜欢的不过是我姣好的皮囊,让天下人望尘莫及的天赋,和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没有了这些,不会有一个人尊我敬我,甚至还说喜欢我,懂了吗?”
池塘蛙声喧嚣,花仇看着师父落寞的神情,突然就明白了刚刚师父的古怪行径。
她竟是这样认为的吗?她将他和其他人的感情竟沦为一谈,他的情谊就当真如此轻贱吗。
他忍着喉中酸涩,紧握双拳,字字明晰地起誓着,虽然他并不觉得冷漠绝情的师父会信他只言片语,但他还是要起誓,或许有一天,他的坚持会让师父相信今日誓言也不一定。
他说:“无论师父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尊你,敬你,也会一直喜欢你,天地可鉴,违者诛心。”
过了这许多年,花仇不知道师父是否还记得他当初的誓言,但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月光清朗,空气潮湿暧昧的夜晚,也忘不了当初自己刻进骨子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