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肯尼面谈的时间定在了八点,谢天谢地,这次他没有迟到,不然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踹开他的房门,把他从房间里拽出来的。
肯尼依然端着他的酒,让我不禁怀疑那高脚杯是不是和他的手长到了一起。他把另一个斟满红色液体的杯子递给了我。我张口就要拒绝,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是葡萄汁。”
我撇了撇嘴,有些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你不是说了要学会喝酒吗,怎么现在还是只喝甜甜的果汁?”肯尼拿着杯子靠在了红色的软沙发里,柔软的坐垫立刻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那是为我的赞助人喝,又不是为你喝。”我吞了一大口葡萄汁,酸酸甜甜的清凉味道在我的舌尖化开,我的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
“嘁,不懂得欣赏酒的女人都是无趣的女人。”
我翻了个白眼,遭到了肯尼的呵斥。“别老是露出这幅表情,你的赞助人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
“利威尔也老是这样。”
“你和他不一样。他不靠赞助人兴许可以撑下去,你可以吗?”
肯尼挖苦地看了我一眼,我自认理亏,在椅子上缩成了一个团。“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肯尼撇了撇嘴,“展现你的魅力就够了。”
“可我并没有什么魅力可以给他们展示的,地下区的选手总是会被忽视。”
“那是以前。至少今年的开幕式已经让你们出名了一把。你知道他们最近都把你叫什么吗?燃烧的灰鹰!”
肯尼又一次夸张地大笑了起来。我觉得浑身有点不舒服。格雷霍克。灰鹰。燃烧的。可我并不喜欢火,或者说,我畏惧火。
“我见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面包还要多,小鸢尾花,我知道她们身上有什么样的魅力,”笑过之后,肯尼说道,“但在此之前,你得表现出对饥饿游戏的喜爱。你现在太阴沉严肃了。”
“你是说让我表现出一副高兴地去死的状态?”我讥讽地说道。
“你看,你刚刚那句就很阴郁。别学利威尔的那副做派,一个他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那你打算让利威尔怎么做?也把他包装成一个傻乎乎的小伙子?你要是想让他那么做,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谁知道呢,只要他不要在采访中表现出‘米特拉斯的人都是猪猡’这样的态度就已经万事大吉了,”肯尼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仰天长叹,而后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你对利威尔有意思,是吗?”
喝进嘴里的葡萄汁把我呛了一下,我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看向肯尼:“才、才没有!”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随口一问,”肯尼哼笑了一声,“如果威利·戴巴问你这个问题,你也打算这么回答他?”
“威利·戴巴才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我的隐私!”
“私生活恰恰是他要挖掘的东西,因为这些是观众们感兴趣却又看不到的。威利之所以能成为米特拉斯的明星主持人,除了他的家族背景,还因为他总能用诱导的方式让选手们说出观众想听的话,”肯尼说,“一开始的问题会很简单,譬如你的家乡,你以前的生活,你到米特拉斯来后最大的感受。后面会问到你的家人,你的感情生活之类。”
我没有家人,感情经历为零。嗯,真是完美而枯燥的回答。
肯尼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的父亲也曾经是饥饿游戏的胜利者,他们一定会问你身为他的女儿,再来参加饥饿游戏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知道你不喜欢饥饿游戏,我也不喜欢,但是拜托你,小姐,在采访中尽可能表现得骄傲一些,那种仿佛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的骄傲。”
“我做不到。”我立刻坚定地回答道。
我的确为我的父亲感到骄傲,但绝对不是因为他是饥饿游戏的胜利者、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而是因为他温和而慈祥的笑容,以及善良正直的处事态度。在父亲去世前,我曾经在夜里看到他被噩梦惊醒的样子。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助地呐喊哭泣,把周围的东西搞得一团糟。我想进去劝劝他,但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推开那扇门。
我很清楚,他永远不会因为他是胜利者而骄傲。相反的,胜利者的头衔只徒增了他后半生的愧疚与负累。
“那就表现出你对父亲的怀念与尊重,”肯尼出人意料地没有揶揄我,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以及你为了他而战的决心。”
我张口就要拒绝——我不想这样“消费”过世多年的父亲,但是看到肯尼严厉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六十分钟里,肯尼帮助我把威利可能问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起初他还试图在我中规中矩的答案中增加一些亮点,但是后面看我始终不愿意开口去说那些在我眼里轻佻而浅薄的话,他便不耐烦地放弃了这一计划。最后,在确定我毫无营养的回答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后,他终于放过了口干舌燥的我,让我去叫利威尔过来。
我敲了敲利威尔的房门,眼皮也不抬地告诉他轮到他了。他抱着手臂懒懒地答应着,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为期十天的训练结束后,我没有定闹钟,任由自己睡了下去。但是第二天的七点我还是生理反应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等到走到餐厅才恍然意识到今天不用早起。令我惊讶的是,纳拿巴居然已经端正地坐在餐厅里吃早饭了。她看到我起得很早也很是惊喜,告诉我她本打算吃完早餐再去叫我起床学习,却没想到我的态度居然这么积极。
“学什么?”我茫然问道。
“礼仪。除了话术,你还要从外表上表现得得体一些,这样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