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现任艾尔迪亚共和国最高领导人,卡尔·弗里兹大总统。他是一个上了岁数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头,花白的卷曲胡须从唇边生长到锁骨的位置,覆盖住了他的整个下颌,却不会给人邋遢之感。
弗里兹总统低垂着眼睑,但这也遮掩不住他绿色眼睛里的那一份严厉。在与他的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我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寒气冻住了。那寒气包裹着我,瞬间把我拽回了湿冷的地下区。
那双梦里见到的、在昏暗的白雾中具有穿透一切的本事的深绿色眼睛,此时正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我。我读不出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可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那并不简单。
我有些慌乱地和他错开了目光。马车在第十区的位置上稳稳停下,观众们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弗里兹总统耐心而绅士地等着观众的兴奋平息,才缓缓开口演讲。
我仰着头听着总统的演讲,右手仍然被利威尔牢牢地握在手里,沁出了一层薄汗。直到无聊的演讲终于在半小时后结束,他才松开了我的手,悠悠地鼓了鼓掌。我愣愣地盯着我的掌心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摄像机的镜头已经对准了我。利威尔用肘关节碰了碰我的腰,我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出现在了大屏幕之上。
我赶紧跟着其他选手一起鼓起了掌,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台上的那位大人的反应。除了微笑着看向我之外,他的眼睛里没有别的情绪。我的精神有些错乱。不。他刚刚绝不是这样的。
开幕式在总统讲话后就逐渐进入尾声了,黑色的古罗马战车载着我们重新回到了赛马场的准备室。我刚下战车,纳拿巴就带着她的小队兴冲冲地跑来迎接我和利威尔。
“你太棒了,小女孩,你的样子就像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雏鹰,”纳拿巴笑着弯下腰,贴了贴我的脸颊,然后直起身子看向步下阶梯的利威尔,“男孩也很不错,就是笑得再阳光点就好了。”
“哼,让那个小鬼学会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肯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戴了顶高得有些滑稽的黑色礼帽,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的侄子。利威尔皱着眉低“嘁”了一声,伸手松了松胸口的领带。
“干得不错,小鸢尾花,如果我是观众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赞助你的。”肯尼转而搂过了我的肩膀,顺手在我脸蛋上拧了一下。我毫不客气地从他的臂弯里溜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周围的好多选手都在盯着我看。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少许的羡慕与称赞,更多的是嫉妒。我隐隐有些不安——太过于出风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会在吸引赞助人的目光的同时招致更多其他选手的注意。不过好在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同样带着轻蔑,大概是觉得即便穿上了这身漂亮衣服,地下区出来的选手也只是徒有外表罢了。
一想到这里,刚刚的自信与骄傲便荡然无存。充斥着鲜花、掌声与尖叫的夜晚让我迷失了自我,一度以为自己是镁光灯中心的明星。不,不是的。我只是那群假装热爱我的观众们选出来的贡品,是他们用以取乐的猎物。他们爱我温柔得体的微笑,也爱我在竞技场上英勇战斗的身姿,更爱我备受折磨时不屈的神情。
我怎么会忘了,他们选出我,是为了让我去杀人呢?
“喂,小鬼,走了。”
利威尔淡淡地开了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平静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对我的发呆也并未多问。我垂下了眼眸,跟着他的步伐,背对着竞技场上的烟花,步入了彻底的黑暗。
“哦——天呐——”
布满了落地窗与镜子的客厅,像冰爆石一样垂下来的水晶吊顶,还有绣着银色矢车菊的厚地毯。我走进米特拉斯为选手们准备的精美房间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话音刚落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我看到纳拿巴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虽然很友善,但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利威尔没有笑。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和利威尔继续跟着纳拿巴和肯尼走进了这个大的离谱的房子内部,我们的卧室里。纳拿巴详细地和我们介绍着房间里每一个按钮的作用。有的是召唤侍者的,有的是开各种各样的灯的,有的是选择热水器温度的,有的是打开落地灯的窗帘的。
“怎么米特拉斯的人连拉窗帘的力气都不愿意使……”我嘟囔着,按下了那枚闪着蓝色荧光的按钮。面前的深灰色窗帘在我面前徐徐拉开,我看到了至今为止这辈子见过的最难忘的景象——星星落到了城市的地面,车水马龙在无数星光闪耀中划出橙黄色的细线,就像夜空中飞过的流星一般。这是在地下区的地上也绝对看不到的景色,被这美轮美奂的城市夜景震惊到的我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前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瞧着。
我悄悄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利威尔,他同样震惊地看着这幅铺开的黑色画卷。我更加有些吃惊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先去吃饭吧,”纳拿巴轻声说道,“折腾了一个晚上,你们也一定饿了吧。”
我转过身,看着纳拿巴,愣愣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吃饭是在大概中午的样子,将近十个小时没进食的我已经饿坏了。所以当发现餐桌上居然已经盛上了琳琅满目的食物时,刚刚的美景立刻被我抛到了脑后,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在火车上的那副惊喜而笨拙的神情。只不过这一次还有纳拿巴和侍者们在场,所以我还是注意了自己的礼数,尽可能优雅地进餐用食。还是纳拿巴首先发现了我的拘束,特意告诉我不用拘泥于礼节,我才放心地吃喝了起来。
我们四个难得地各自倒了一杯香槟,庆祝今晚的成功。我小心地抿了一口香槟,桂皮香味和酒精的味道都很浓,我的舌尖瞬间变得辣辣的。
“大多数的选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