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下落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放慢。
来自我自己身上的血液停留在空中,我不怎么好的视力此刻忽然清晰无比,几乎能看清我周围的一切细节。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我成为了这个宇宙的时间囚牢的背叛者。我的时间和我周围的一切的时间错开来,我仍旧在正常的时间流动中,但是我体外的血液,我身后的火焰,甚至我存在的空气,他们的行动都变慢了。
我甚至来得及调整好我的落地姿势。
但这样奇妙的体验也仅仅只在我的时间概念里停留了不到五秒,但是及时调整了姿势也使我避免了摔死的危险,不过右腿好像有骨折的嫌疑。
我落到了公寓门口的车棚上,还算幸运地减少了冲击。背包里的东西被我护着安然无恙,我也放心地舒了口气。
天边将明,虽然算不上完全劫后余生,但我还是放松了下来,将就着在车棚上躺下。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接踵而至的就是蛮不讲理的阵痛。感觉没人会来救我,被这样的情绪包围之后我反而不再紧张。
本来我就只想普普通通地活着。如果就这样被追杀的人杀掉,也算得上是善终。毕竟我的手上可还没染上任何一条罪孽,现在死了也算清清白白。
我干脆挣扎着拿出那个铁盒,用有些颤抖的手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录音笔和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的纸页是匆匆忙忙拍下的影印版,看上去原版似乎是本古籍。是用日文写的。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不支持我去看枯涩的古籍,于是我把纸页又放回去,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录音开头里是风声和海浪声。过了一会,才出现我熟悉的声音。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那就证明我的调查没有找错方向,而我应该也已经死亡。”
什么啊,根本没有挑明在和谁说话。
“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有尝试着去把真相告诉你,以至于你现在可能身陷困境。但是原谅我的一点私心,原谅我想要以伤害你来报复你父亲的那一点私心,我实在不想告诉你。”
这种私心在现在来听还真是叫人五味杂陈。
“我和你说过,我是被黑石组捡到并抚养长大的孩子,但我其实说谎了。”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你是骗子了。不管是一直瞒着我去调查,还是没有继续陪在我身边。
“我和你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外国舞女,就被逐出了日本。母亲没有能力抚养我,于是我就被扔在了西班牙的贫民窟,过着和老鼠和小孩和大人一起抢食物的生活。直到五岁那年,我被人贩子卖去了日本,被你的父亲相中,留在他身边当贴身亲信。
“这或许是一种血缘上的吸引吧,我想。我最初相当感激黑石要把我从那样的恶梦里解救出来,直到后来母亲后来嫁给的男人来日本找到我,把母亲的遗物给我,我才知道了原来我和我尊敬无比的要少主,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真是狗血的故事。
“我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多难过或多愤怒,只是觉得原来如此啊,又是继续过着不断重复的生活,甚至更加卖力地保护黑石要——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但我知道黑石要不会这么想,他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冒险亲自见的掌权者。所以我努力瞒着这个秘密。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石要知道了这件事。他出行不再带着我,贴身亲信换成了他夫人的弟弟,和我隔开距离。我也不在意,并且开始打算哪一天假死一下,从这里脱身。
“但是没来得及我假死,我就收到了黑石要让我去照顾你的命令。这很奇怪,让一个他怀疑会夺权的私生兄弟去照顾他费劲搞回国来的私生女,这样的组合太不合常理,除非黑石要忽然转性成了一个爱护家庭的善良男人。很明显这不可能。
“于是我开始调查你,却发现你母亲的死有黑石组的痕迹。我的朋友——叫蝰蛇的那个,你见过的——是组里负责最隐秘的工作的人,他知道我的一切,因为他和我是同一批从西班牙卖到日本的,他告诉我那次的任务是最高机密,由组长亲自下达,甚至特意绕开了他的手。
“我发现你的存在似乎很奇怪,黑石要一面千方百计地把你弄来,一面又把你扔在治安很成问题的六本木,甚至特意安排你和最危险的混混头子住在隔壁,这太矛盾了。所以我开始调查黑石家,最后在一次干部集会上我偷溜去了黑石族人的圣地,黑石神社,在那里的古籍中找到了一切的谜底。
“黑石家每任家主都有提前定好的伴侣,然后只会诞下一名子嗣,这导致了我和母亲直接被赶出日本,也导致了黑石要出轨生下的你和你的母亲一起被放逐出日本。这样看上去纯洁无比的生产链,实际上是为了「造神」。
“造一个,超越时间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