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阿赫妹妹,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把你带来日本吗?”黑石光治说话时没有看着我。
“嗯……”我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把从希尔那看见的东西说出来。
“因为一个可笑的传说,一个,”黑石光治说,“让我和你的妈妈都深受委屈和痛苦的传说。”
哦这茬我已经知道了。我稍微放松了一点,听着黑石光治将那个黑石家的传说娓娓道来。
“……他认为你是成功的产品,于是不惜一切代价地亲自飞到中国把你接回,以此作为和如今众望所归的我相比的筹码。”黑石光治说。
我点了点头。
“我的妈妈和你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她们本应该有着自由敞亮的未来,却因为他的欲望而失去羽翼,一个被困在这里郁郁而亡,一个被迫逃到了海外,最后还是被杀。”黑石光治的眼神终于落在我身上,那双与我极为相似的眼睛泛着悲哀的暗蓝,眉眼间竟然真的被悲伤充斥。
“我们是亲兄妹,阿赫妹妹,”黑石光治说,“你的名字还是我当时帮忙选的。”
“哈?”我实在忍不住,也站了起来。他这句话可是推翻了我很多的猜想。
半间修二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意外。”黑石光治说。
“你去了希尔叔那里,我安排在那销毁东西的人告诉我了,”黑石光治说,“「高岭之花」的事情也是我授意野藏做的,为的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离开日本。但你应该觉得我是个为夺位而要杀你的坏人,这是很合理的推论。”
“希尔的死是你做的吗?”我盯着黑石光治的眼睛问。
其他的都无所谓,过去是什么样我也搞不明白,像我这样不怎么聪明的人,只会抓着一件事不放。
“是蝰蛇做的,但那是希尔的意愿。”黑石光治抬了抬手,蝰蛇就被从黑衣人中走了出来,一双细瞳盯着我,的的确确是那条狡诈卑劣的蛇。
“希尔的意愿?”我提高声音。
“希尔是个很高尚的人,他为了你的安全选择牺牲自己的命。我很尊敬他,”蝰蛇的声音带着沙哑,“他是我唯一的挚友。”
我看着那双细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尔是在调查你时找上我的。他将现有情报与我共享,并在我的帮助下查出了黑石家肮脏的密辛,”黑石光治说,“他想和你一起逃出国的行动准备被发现了,于是他选择用自己的死亡来让你逃出黑石要的怀疑,为你争取时间。”
“他拜托蝰蛇动手,也和我说了这么做的目的。蝰蛇也同时接到了暗杀的任务,于是顺水推舟,一切都很顺利地发生了。”黑石光治说。
我无力地晃了晃,呼吸滞塞。半间修二及时靠了过来,让我得以站好。
“不是你害死了他,”半间修二满不在乎地说,“是大叔自己的选择啦。别乱归因。”
他的话让我放松了一点。
“没错阿赫,一切的错误都应该归于一个人身上,”黑石光治转向依然正襟危坐于正席的黑石要,面部的肌肉宣告着他此刻的怒气和决心——他想做的事情,绝无可能被阻止,“黑石要。”
“妈妈本就不爱你,是你强迫她留下,即使她重病在榻,你也不放她走。妈妈爱着的人是陪在她身边、志同道合的光子阿姨,是在舅舅帮助下带着阿赫逃走的光子阿姨,”黑石光治从旁边的京藤次郎的手里接过一把黑鞘的日本刀,“而你,是让我们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一切的凶手。我和阿赫,本不应该降生于这样的世界。”
“光子”。这的确是我母亲的名字。
终于一切迷雾揭开。
“现在我要将你清除,以告慰她们在天之灵,以洗刷我和阿赫身上被你印下的肮脏。”黑石光治利刃出鞘,刀锋直直指向黑石要的眉心。
半间修二不动声色地抓住我的手腕,走到了我的前方。
某种东西在此刻一触即发。
※
我明白这一切看上去实在是混乱不堪,彼时十三岁的我亦是云里雾里,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倒是能够好好地缕清这样混乱的情况。
因为黑石家的那个传说,属于黑石神社的神女之脉的京藤咲子(也就是我和光治哥真正的母亲)被迫与黑石要成婚并先后诞下光治哥和我。而母亲实际上爱着的人是与她形影不离的“朋友”,也就是后来抚养我长大的光子。
咲子的弟弟次郎(也就是我和光治哥的舅舅)作为咲子的亲信和支持她的亲人,因为咲子的授意而帮助光子带着我逃离日本,留下七岁的光治哥和彼时已经虚弱到不易下榻的咲子在日本。
时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六年。在此期间,咲子因病去世,希尔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光治哥被舅舅告知真相,在愤怒中决定上位杀死黑石要,于是疯狂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他也的确有天赋,很快就在组里实实在在地压过了黑石要为首的老派,成为了目黑区至东京甚至日本都赫赫有名的若头。
感到威胁的黑石要决定把我接回日本,让我当个吉祥物稳住他的位置,顺便吸引道上的注意。光子自然不愿,于是就被设计暗杀,最后我还是被带到了日本,交给了希尔。
如黑石要所愿,在他营造的拥有无数矛盾冲突的这个危险环境里,我的确得到了传说中的“神力”——时空滞留。但同时希尔也因为疑惑而去探查真相,最后与光治哥合作,查到了一切。
希尔打算把我带离日本,光治哥也做了「高岭之花」的局给我个逃跑的由头。黑石要却快上一步,围堵希尔,让希尔不得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