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沈知意终于知道柳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住ICU一天能花掉那么多钱,做一次化疗竟然能那么贵。 人一旦生病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钱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抛出去,填在医院这个大窟窿里,最可悲的是,这点钱甚至连个底都填不满。 三天后,宋时樾爷爷终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在他转入普通病房的当天晚上,沈知意家的门被敲响了。 少年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本来就消瘦的身躯经过这两天直接变得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行李箱,身后还放着一个大袋子。 看见开门的是沈知意时,他愣了楞,眼底划过难堪的神色,半晌才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怎么是你?你没上课吗?” 沈知意看着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紧,然后像受惊一般的松开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是周末,你……” 她看着他身后的行李,没敢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柳梅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手上还湿漉漉的,看见宋时樾,她连忙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把沈知意推开,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 “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快进来。” 沈知意惊疑不定的看着柳梅,“妈,这是?” 柳梅道,“忘记和你说了,小樾把他们租的房子退了,我就叫他先来我们家挤一挤,家里面不是还有个杂物间吗,到时候收拾一下,让他住进去。” 她扭头看外面的那个大袋子,“就这么点东西吗?” “嗯……” 宋时樾垂着头,有些长的刘海遮住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有些低。 “能卖的都卖了,也没剩下什么东西。” 他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没带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就是这平静的语气,让站在他旁边的沈知意呼吸猛然停滞起来。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衣角,心仿佛被针扎过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柳梅偏过头,伸出手飞快的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后又扭过头来,露出爽朗的笑容。 “没事儿,没事儿……以后还能再买,赶紧进来,菜马上就好。” 她指使沈知意,“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 沈知意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迈出脚去想去提外面的大袋子,可她的手还未碰到袋子边缘,袋子就被少年提了起来。 他还是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来就好,不麻烦你了。” 沈知意怔了怔,然后不由分说的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脸上露出笑容。 “我们什么关系啊,还用得着麻烦吗。” 她的倔强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大有一种少年不肯把手里的袋子给她就不让他进去的架势。 宋时樾没办法,只能松开手里的袋子。 紧接着“砰——”地一声,沈知意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瞬间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而她不受控制的往前趔趄了一大步,差点闪了老腰。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信邪的再去提袋子,然后…… 纹丝不动。 就……挺尴尬的。 沈知意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仰头看着少年,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一丝笑意从少年的嘴角泄出来,语气里终于带了那么点轻快。 “都说不麻烦你了,你还不信邪。” 沈知意松开手站了起来,她挠了挠脑袋,笑得有些憨。“我以为你在跟我见外。” 宋时樾垂在两侧的手僵了僵,没说话,弯腰把袋子提进来。 沈知意连忙伸出手去搭把手,这么重的袋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从一楼提到六楼的。 她也不能想象,宋时樾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个别人给他一块钱都要还回去的人,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建设,才愿意提着行李寄居在别人家? 他爷爷奶奶一辈子无儿无女,连个亲戚也没有。到头来,关系最好的竟然只有她家。 所以现在哪怕生病了,就连借钱的人都找不到。 柳梅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把东西随便找个地方放一放,赶紧洗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的给宋时樾夹菜,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多吃点,你看你,才这么两天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要是倒了你爷爷怎么办?” 宋时樾没说话,只是埋着头默默的把菜塞到嘴里。 相较于以往,如今的他格外的沉默,沉默得让人心疼。 柳梅又道,“这两天太忙了,杂物间没来得及收拾出来,我下午还要去上班,待会儿你就和岁岁把杂物间收拾出来。里面也没多少东西,把它搬到我和你叔到房间去就行。床是岁岁小时候睡的床,有点小,你别介意哈。” 宋时樾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低着头道,“柳姨,不用收拾,给我个地方放放行李就好了。我平时都住医院,不怎么回来的,收拾了也没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