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简下狱,关押大理寺,据说赵宁拂袖而去,其中内情,无人得知。当日晚间,审杨大人是圣上亲审的,无旁人在场。
王咽秦没打听出来内情,他有很多种猜测,一种是一波掀起千层浪,就是杨简私底下有收受贿赂,没处理干净。还有一种可能,是做戏,杨简和赵宁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杨家不可能就这样倒了。
赵棠倒是想问,但无人可问,赵宁想对付的人是王咽秦,怎么反关押了杨简,为什么?
封太后应该也是知道的,但赵棠不想进宫,进宫就要被封太后提条件,要挟,要以婚事为挟,一点点屁大的事,就要用她的婚嫁去换。
“拿一百两银子来,找个狱卒,给杨大人送封信。”
赵棠写了又放,放了又写,最后也就两个字,“安否?”
杨简得罪了赵宁,与顾况无关,顾况的事赵宁也没算到杨简身上,但是他说想娶赵棠是真的 ,心悦赵棠是真的,求圣上准许。
“准许,怎么准许?”——赵宁茶杯打到杨简身上,“你疯了?一肚子学问都被狗吃了?皇家公主嫁给你,怎么嫁你?赵棠也心悦你,她也想嫁你做妾?她丢得起这人,赵氏皇族丢不起,列祖列宗都丢不起这个人。你再敢说,我就赐死你。”
“杨简不怕死。”
不知怎么的,杨简倒是一笑,“我不怕死,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这么说。”
“不要脸,奸--夫--淫--妇是吧?”赵宁真的快被气笑了,他说:“你要么就给我堵了王太师的嘴,让他自己放弃你。要么,我赐你们一人一碗鹤--顶--红,先赏给赵棠,这也是她作为皇家公主的荣耀。”
杨简想娶赵棠,赵宁越想越生气,杨简官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做到左都御史就位列九卿了,一步之遥,不过一步之遥。
赵棠本该嫁给叶玉真,那该死的叶玉真,怎么还不来娶她。
祸害,真是祸害。一对臭鸳鸯,趁如今没有东窗事发,赵宁真想给赵棠毒死算了,杨简还不能死,他有大用。
赵棠不能嫁杨简,赵宁想了又想,王咽秦倒了,王蔓也不能休。休掉王蔓,再娶赵棠,杨简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给皇家长公主为夫,那怎么还能位列九卿,从无如此先例。
赵宁是对杨简寄予厚望的,而且先帝宁愿将赵棠远嫁察罕湖,也没将她赐婚给杨简,先帝都不同意的婚事,他也不能同意。
心里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干脆断绝了杨简的心思,将赵棠嫁了,找个人家,他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外域,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杨简有些颓势,状况不是太好,听风去大理寺趴了房顶,回来说:“杨大人住的是单间,但牢狱潮湿,通风不好,我看杨大人老是咳,瘦了许多。”
赵宁是不会置杨简入死地的,杨简是他自己人,一样是自小的情分,她远嫁察罕湖之后,杨简亦师亦友带着赵宁读过书,他们定是因为什么事起冲突了。
王蔓也忐忑,杨家都不肯回了,跟着一路回了王家,还是她母亲使人去给杨素报信,说女儿在家多住两天。
杨简的两个孩子还在杨家,都是女儿,王家没派人来寻,也没说一起接到王家去住。杨简被羁押大理寺,杨素站在院中,家里两个孩子过来跟他请安,说写了字,请祖父指点。
下人却过来回报:“永安公主来了。”
孩子已经大了,听见永安公主,就哭了出来,“祖父不要去,我们不要公主,我们不要公主做后娘。”
大的那个一言不发,她今年已经十二,不是妹妹八岁孩童,当下将杨盼青一扯,后退一步,说:“妹妹还小,祖父不要生气,我这就带她进房。”
赵棠身着白袍金腰带,发束白玉冠,进了杨府中堂,杨妍慧正扯着杨盼青,低声说她:“平日怎么和你说的,都忘了?”
赵棠这还是头一回见杨简的两个女儿,本来准备了两个金元宝,这下改了主意,让千锦拆荷包,“拿银子出来。”
杨盼青尚懵懂,杨妍慧却已经大了,已经垂目折腰,“臣女给公主殿下请安。”还压了妹妹一把,杨盼青扭过去了。
赵棠笑,自千锦手里拿了几张银票,“初次见你们,没准备什么礼,给你们姐妹二人一人二百两银子,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杨妍慧没动,她母亲没有这样大方,父亲也没有太高的收入,祖父又已经致仕,所以她月里不会有太多随便花银子的机会。母亲的钗环首饰都是去王家拿的,外祖父心疼母亲,但到她这里,就没有这么宽裕了。
“我与你们父亲是儿时的交情,论起来,你们都应该叫我一声姑姑。”赵棠道。
杨妍慧抬眸看她,她就是永安公主,笑容疏朗,也很亲和,她恭敬着说:“公主来做客,祖父在中堂,妍慧正要带妹妹回房休息。因为母亲不在家,公主要吃什么,与妍慧说也是一样的。”
赵棠笑,“杨简生的女儿都像他。”看了千锦一眼,便没有再说,往中堂去了。
千锦会意,将四张银票都塞到了杨家这位大姑娘的手里,说:“公主的心意,您莫要再推辞了。”
千锦跟上赵棠,一主一仆,上了长廊,杨妍慧回头看,杨盼青性格像王氏,嘴里嘟囔,“谁要她的臭钱。”
妍慧一把捂住妹妹的嘴,低声呵斥:“她是公主,你亦不是小儿,怎如此轻狂,还不速速闭嘴,随我回房,抄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