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真已经入京,当晚,海棠阁早早就熄了灯。
赵棠过去听杨简提过一嘴,杨简说只是传闻,讲老岐阳王和王妃伉俪情深只怕还有些不属实。为什么呢,因为岐阳王有个庶长子,并且与王妃成婚之后,还有庶子,只是没上族谱,外头人不知道,
现在的岐阳王府,名义上只有岐阳王和王妃嫡出的三个儿子,叶玉麟、叶玉鞍、叶玉真。而祁阳王妃貌美,生的儿子们都是好相貌。
赵棠见过叶玉鞍,也是叶玉真同娘同老子的亲兄,是还可以,但远远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莽莽所想象的美男子,不在于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也不在于锦衣之下、高堂之上,她所认为的美男子,必是不蔓不枝,品行高洁。
所以叶玉真即使真的有一副好相貌,自己又从未见过他,怎知他如何行事,或性格乖张,或忧思多虑,都不是良婿。
当然了,永安公主可选择的夫婿并不多,一来,她新寡丧夫二嫁;二来,有赵宁和封太后在,赵宁不想背恶名,说苛待长姐,而封太后考虑得更复杂,所以品性再好的没身份的人,永安公主也嫁不过去。
一柄竹叶刀穿过叶家回廊,稳稳落在叶三公子的窗上。
“你看清楚了吗?”听风今日扮了永安公主,明珠做衣十分沉重,她问公主,“看清了没,别发错了。”
莽莽许久没动飞刀,上次射信还是在关城,她也在顾况的窗上留下一封信。蓦然想起顾况,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腿伤好些没有。
叶三穿一件云锦轻袍,两根手指夹下竹叶刀,信上头就两行字:闻君远道来,故踏月相邀。无落款。
叶三公子看向莽莽和听风趴着的地方,轻轻一笑,听风说:“我感觉他看我们了。”
“没有,是你的错觉。”莽莽俏皮,即下了屋顶。
听风穿着明珠衣,明珠满身,动起来十分不便,论身手步法,其实听风都要强过莽莽,只见她手撑青砖,用力一跃,跳下叶宅的回廊高处,随莽莽进了竹林。
那两个姑娘走了,叶玉真方进房,扯了衣摆,又仔细理了束发的白玉冠,出来的时候,他又换了件衣裳,湖蓝的云锦袍子改了云白的浅色云纹杭绸。
叶家后院有竹,再深三里,是片竹林,竹林之中,莽莽提灯,另一位背对着叶玉真。
“玉真初来乍到,不知二位姑娘于深夜寻在下何事?”声音倒是颇为悦耳的。莽莽扮听风,在十步以外站着,提着灯笼,她说:“岐阳王殿下,这位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叶玉真没细看莽莽,果真将目光落在了听风身上。无奈听风多此一举,戴了面纱,面纱下还垂缀了珍珠碧玺,竹林起了一阵风,他也瞧不见公主的脸。
听风略侧了脸,没有直视叶玉真,她说:“我有一事,想问岐阳王。”
“公主请讲。”
就这么一会儿,仿佛叶玉真已经见了风,他低咳了两声。听风心说:听闻这位从未娶妻,瞧他貌美是貌美,但有些孱弱,在竹林站了一会儿,就见风咳嗽,可见他不娶妻是怕女子嫁了他要做寡妇,是以一直不娶。
听风带着面纱,微微侧身,讲了一句:“吾有一事着实不解,请王爷解惑。”
叶玉真亦是一笑,他颇为清瘦,竹林中只有月光,斑驳的灯光进不来,而公主侍女站得又有些远,他轻咳之后,浅笑道:“公主尽管说,玉真一定知无不言。”
莽莽心道,你只说知无不言,却没说言无不尽,想来你说是会说,但不会说完。莽莽这时候好像又不是很想求证答案了,是为如何,又如何呢,他们彼此双方还能悔婚不成?不能了,事成定局,要想不成亲,除非叶玉真死。或者,她死。
“我就想问一句,你为何娶我?”听风已经问出来了,她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些言无不尽,她听不得,也听不懂。永远东拉西扯,有什么意思。
叶玉真觉得好笑,这公主怎么有点莽,是鲁莽,是莽撞,也......也是率真。他略一侧身,也没朝听风看,但也没盯着数步之外的莽莽看,反问了一句:“听起来公主不愿嫁我,理由呢?”
听风不知道叶老三怎么听出来的,反正这问题是事先预设好的,她只管照本宣科即可,于是接着背书:“我嫁大漠十二载,早已心如死灰,如今丧夫再嫁,名声不好听,王爷何不另寻贵女,与王爷成就佳话。”
听风仍然在背她的台词,莽莽也不说话,虽然听风接的时间不怎么好,但也不怎么坏,这时候讲自己不算良配,倒也没错。
竹林中的夜风起来,隐隐呼啸,叶玉真又咳一声,他说:“公主也见到了在下,在下残躯,公主单寡,你我岂不是正好相配。”
还是不说实话,莽莽已经不想听叶玉真胡诌了,正好竹林里有人走了过来,那人声音软糯绵缠:“三哥,三哥!”
听风也不想待了,台词都背完了,还说什么。然后那女声越来越近,“三哥,你在吗?”
听风腰部一摆,迅疾转身,“岐阳王,有缘再会。”再招呼莽莽,“我们走。”
叶玉真被听风利落身姿吸引,这公主的步伐也太稳了些,瞧那侍女,竟也不弱,好身手。
叶玉屏寻进来,却也没见到叶玉真身影,疑惑道:“奇怪,明明听到声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