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一案,定能轻而易举地为江琛大人沉冤昭雪。”
柴存所说的每一个字,精准无误地砸进江琅心底。江琅极力保持理智,舒展眉头,拿过密信,将密信放入胸前衣襟里,平淡答复,“此事再议。”
柴存不愿放弃,“将军……”
江琅打断了柴存的话,“我心意已决,柴大人不用再多费口舌了。”
柴存泄了气。他早预料过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结果,面对努力争取却仍无法改变的结局,他只能瓮声瓮气应答,“是。”
烛火明亮,映着桌旁插花的影子,在地面上勾勒成一副精致的水墨画。
***
结束议事后,江琅走出书房,发现任月语正坐在石阶上,脸颊埋进臂弯里,已经睡着了,乖巧安静。
江琅蹲到了任月语身旁,轻轻拍抚任月语的肩膀,“小语,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容易着凉的。”
任月语抬起头来,睡眼惺忪,脸颊微红。她揉了下眼睛,咕哝道,“你忙完了?”
“嗯。”江琅问道,“你找我?”
任月语端起了身侧的小餐盘,“本来是想给你送点心的,结果之前没忍住,给吃光了。”
她干笑了两声,站起来,“我再去给你拿一点过来。”
江琅制止了她,“不用,我不饿。早些休息吧,我送你回房间。”
他替任月语拿着小餐盘,送任月语回到房间,互道一声晚安后,告别离开。
庭院寂静,一片绿叶飘落到院角小池塘上,遮掩了月光。
***
柴存也回了房间,洗漱整理,熄灭烛火,宽衣解带。带子解到一半,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敲三下,歇一下,再敲三下。柴存慌忙把腰带重新束好,赶去开门。
任月语正站在门外。
柴存拱手作揖,“夫人,这么晚来,是为何事?”
任月语开门见山,询问柴存,“江琛贪污案,真相到底是什么?”
柴存敏锐,为避免惹出不必要的动静,他侧身站到一旁,“夫人若不嫌弃,还请进屋详谈。”
任月语没有犹豫,踏进了屋内。柴存点了烛火,新泡了一壶茶,邀任月语坐到案旁。
任月语握着茶杯,大胆猜测,“江琛大人,是被太子和三皇子合谋诬陷的吗?”
柴存惊讶,不曾料到任月语会有这般直白言论。他方才看见任月语坐在书房门口睡觉,安静香甜,没想到她原来是在装睡。
柴存也免去寒暄客套,坦白道,“正如夫人料想的那样,太子与三皇子合谋,布局构陷江琛大人。”
任月语断断续续听说过当年的事情,大致明白派系结构,“可太子和三皇子不是死对头么?”
柴存用了一句简单的话来解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琛手里掌握着兵权,无论是哪方派系,都想把江琛招入麾下。偏偏江琛性子烈,不畏强权,不求钱财,不求官职,只求忠于朝廷,忠于天下百姓。
江琛的一片赤诚,在太子和三皇子看来,无异于老臣的古板迂腐。
他们得不到江琛,便要毁掉江琛,毁掉这个位高权重的威胁。
“太子和三皇子布局五年,步步为营,万事几近周全。证据如山,江琛贪污案,已成定局。江府一族无力回天,注定毁灭,走向灭族的结局。”柴存告诉任月语,“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唯独漏掉了一点。”
“江琛保江琅的决心。”
任月语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柴存简明扼要,“江琛大人主动把灭族的时间提前了。”
江琅当时正于邬州作战,抵抗匈奴入侵,力保一方国土。太子与三皇子原本的谋划,是等江琅回朝之后,再启动江府灭族的一箭,毕竟江琛之后,江琅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江琛提钱知晓了此事,这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保住江琅的时间差。他抓住机会,主动向先帝上缴了兵权,并以多年的功勋威望作为筹码,与先帝谈判,只一个条件。
放过江琅。
先帝当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未应允,但也未拒绝。
江琛决定做最后的博弈。他率领江府全族来到坎门,长跪不起,以此明志。江府从来无愧天子,无愧天地,无愧百姓,一世光明磊落,绝不屈服强权,至死不会认罪。
朝堂震荡。
群臣争辩不休,奏折纷至沓来。一派恳请彻查此案沉冤昭雪,一派恳请当机立断斩杀奸臣。双方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掀翻整个朝堂。
先帝烦闷至极,陷入两难抉择的境地。
敏感时刻,太子在先帝耳旁吹了风。
“他既求死,父皇赐死便是。”
“他掌兵权,本就极具威胁,父皇不如趁此除掉他,以绝后患。”
“儿臣听闻,他已在各地招募兵马,确有谋逆之心。”
“父皇待他仁慈,可他却起二心,父皇万万不能因一时心软,断送左氏王朝!”
先帝心烦意乱,起兴挥手下旨。
于是有了坎门屠案。
任月语听闻过坎门屠案的情景。死无全尸,暗血成河,腥气漫天,群鸦悲鸣。印刻于坎门的至暗时刻。
有时候,任月语会庆幸江琅没有在现场,不曾经历族人被屠的惨状。有时候,任月语又会替江琅感到遗憾,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他竟没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
“坎门屠案那一夜,平京城内人心惶惶,混乱不堪。传言四起,一说封地诸王皆为江琛鸣不平,意欲起兵。一说文臣哀叹皇帝听信谗言不走程序大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