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敲,毕竟那是整整十万大军,再隐秘还能隐秘到哪里去?任月语行路这么久,不可能一个影子也看不到。
素雅知道她把任月语给说蒙了,捂嘴笑道,“夫人,我说的十万大军,是指我们的副将,孟昭启大人。”
任月语追问,“他怎么就是十万大军了?”
素雅解释,“别看他整天乐呵呵的,又呆又萌,实际上他的武力强到出乎想象,一个人能当十万大军来用,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十万大军。”
这话表述得确实夸张了一些,但任月语能够明白,孟昭启的武力值绝对不容小觑。
任月语侧身掀开了帷幕。孟昭启骑着骏马,行于马车的不远处。他身高其实和江琅差不多,不过体格看着要壮实一些,因此整个身躯就显得庞大。他若是面露沉着冷静之色,光是存在就能给人难以抵抗的压迫感,无愧于副将的称谓。
可惜他太爱笑了,一笑起来就是乐呵呵的状态,是个傻大个。
此时的他正手捧一本书籍,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阅读,默读三遍,又将书籍合上,紧皱眉头开始背诵诗句。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江干……客江干。位卑不……哦不,不是这个不……”
他努力不了半天,没能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十分想要翻书偷看答案,又极力克制着这种不该有的冲动。
任月语替他背诵了后面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
孟昭启点头附和,“对对,就是这个。”
他拉着缰绳,改变马骑的路线,更靠近了马车一些,“夫人,你们月照古国也要背书么?”
任月语心想,可不也要背书么?不仅如此,还要考试,还要排名,还要请家长。她感慨万千,“同是天涯背书人。”
孟昭启愁眉苦脸,“是呐!背得我两眼冒金星。”
任月语趴在窗口上,“是将军让你背的吗?”
“嗯。”孟昭启撇嘴,“我不是早上惹他生气了嘛,他就罚我背书,要我把这一大本全给背下来,三天后还得检查。”
江琅骑马正行于队伍最前列。孟昭启朝着江琅的背影轻声哼了一下,算作发泄。任月语沉浸在江琅英姿挺拔的背影里,嘴角轻扬。
她问孟昭启,“你们将军,平日里是不是特别严厉,一丝不苟?”
孟昭启压低了声音抱怨,“严!严得我们都快要受不了了!”
他提起这个话题,简直滔滔不绝,开始事无巨细地诉说江琅的种种“恶行”。尤其是景和元年的那一个冬天,那对鹰扬军来说,无疑于一个寒冬。
那时,江琅率领鹰扬军远赴塞北,艰难苦战,取得了塞北之战的胜利,创造了归雁神话。那是一段人人称赞的神话,是鹰扬军殊死拼搏保卫山河的证明。
他们全都以为队伍回到平京后,能够获得小皇帝的嘉赏。哪想到小皇帝只在内阁首辅代为上奏的赞扬题本上,简单地批注了一句,“知道了。”
大战胜利,却并未等到下文,似乎鹰扬军的性命在小皇帝眼中只是无足轻重的事情,这让鹰扬军不得不泄气。
军队人心涣散,将士各个懈怠,心情沮丧,无精打采。
唯有江琅,依旧维持警醒状态。
他按惯例开始练兵,毫不松懈,且训练力度比之前更甚一倍。
将士们苦不堪言。
孟昭启心疼将士们,横冲直撞找到江琅,赌气问道,“将军!究竟为何要这样辛苦地练兵?皇上他根本就不在乎!练了又有什么用!”
江琅紧盯练兵的队伍,“有没有用,战场上说了才算。”
“可是……”孟昭启愤懑不平,“全军才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大家全都疲劳不已,哪还有力气训练?再说了,反正朝廷里也没人在意我们,还不如趁此机会,给大家放个长假。”
江琅反问,“放个长假,然后呢?士气衰竭,就地解散,各谋出路?”
孟昭启小声念叨,“哪有那么夸张。”
江琅攒紧了拳头,“从军之人,一生要为征战沙场作准备,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孟昭启试图辩解,“没有松懈!只不过想休息一下罢了。”
江琅驳斥,“这还未到休息的时候!”
江琅保持警惕。他向来告诫鹰扬军将士,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在他看来,维持高水平的战斗力,是从军之人的必备品行。 *
他瞪眼,严厉斥责全军将士,“给我拼命练!”
孟昭启清晰记得那个冬天他们所受的痛楚,雪落平京,他们踏着雪水,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训练,永不停歇。
孟昭启对任月语悄声说道,“将军没有良心。”
孟昭启妄下评论,转念又想起了江琅的好,随后补充了一句,“不对,他还是剩下了一点良心的,知道朝廷不会批准给我们拨银两,所以就用自己的积蓄来给我们买了酒和肉,还有好看的新衣服。”
任月语估算,江琅给十万大军买酒买肉买新衣服,那开销可是一笔惊人的数字,“这样看来,将军对你们还是挺好的。”
“这叫好?”孟昭启不满足,“他要真的好,就该给我们放长假,而且就不该叫我背这么些让人头大的书。”
孟昭启挥舞着书本,书页在风中颤动,搅起一片沙沙声音。
任月语心疼书本,轻薄脆弱的书页哪里经得起孟昭启这种傻大个的摧残。她用心良苦劝慰孟昭启,“你还是应该听将军的话,好好爱护书籍,认认真真读书。”
孟昭启蓦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方才掏心掏肺对任月语说了这么些心里话,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