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嵘一封请愿出征雁北的奏折递上去,直接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嘉祥帝看着这洋洋洒洒一篇文章,龙心大悦,眯眼笑道:“永宁侯的大女儿果真是继承了其父的忠勇,看着这些年在西北虽庸庸碌碌,如今朕真的遇上了难题,没想到竟是她给朕解决了。”
身旁伺候的程公公谄媚附和道:“是呀陛下,老奴还记得小时候大小姐入宫来,给陛下舞剑,想来如今大小姐在西北,这武艺更是精进了!”
嘉祥帝点点头,眼神像在回忆着那段过去,突然感慨道:“朕见这文章里所写,永宁侯还要让其妹随军,倒是让朕想起来了知意那丫头,聪明伶俐,小时候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还是放在皇后身边养着的。”
嘉祥帝顿了顿,摇摇头,无奈又痛心道:“这两个小女郎苦哇,当年朕不是不愿再着人细细查下去,只是这朝堂啊,早已不是朕能控制的了……”
程公公吓得连忙跪地叩首,“陛下!”
嘉祥帝心知自讨没趣,长叹一声,转眼便兴致勃勃地吩咐道:“别跪了,去帮朕找前两日才得的那副山水图来,朕该好好品鉴一番。”
批复和任命的圣旨下达得很快,纪子嵘也不敢再耽搁,和纪知意一起,带着兵马一路向东,朝大同进发。
半路休憩之时,纪知意习惯性地进了纪子嵘的营帐,却见到了独身一人在帐中的周婉。
自周婉住进侯府,她得偿所愿成为了纪子嵘的近身丫鬟,但纪子嵘还是对她有所防备,关键的文书信笺都收放得极为私密,与关键下属的谈话也每每避着她。
此时营帐里只有她们二人,纪知意微微冷下了脸,“你在做什么?”
周婉行了个礼,规规矩矩道:“回二小姐,我在为侯爷整理床榻,侯爷睡觉不喜床榻不干净。”
纪知意朝她身后的床榻看去,确是新换了被褥和枕席,她扯扯嘴角,“你怕是不知道,阿姐虽然平日里爱干净,但每到行军打仗时,最忌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甚至常常所睡床榻与小兵别无二般。”
周婉敛眉,头微微低着,恭敬道:“周婉出身卑贱,自然不如二小姐与侯爷亲厚,也不如二小姐了解侯爷。”
这一番话说得纪知意心生不适,她一步步走到周婉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直看得周婉发毛,“我不管你究竟还有何图谋,若你暗中伤害我阿姐一丝一毫,我纪知意定教你死无全尸。”
纪知意冷哼一声,出了营帐,而身后的周婉暗暗勾起唇角,眼神闪过一丝冷意。
大军抵达大同时,那大同的守备早已焦头烂额,往常袁将军坐镇大同,从无人敢进犯,他这守备的位置也坐得轻松,如今袁鸣羽在东北征战,而转眼大同便将面临匈奴攻城,他这些日子,日日寝食难安。
纪子嵘和纪知意刚刚行至城门口,那守备大人便急急迎了上来,激动道:“大同守备丰承清,拜见永宁侯……”
纪子嵘及时打断他,忙将其扶起,沉稳道:“守备大人怎可对我一晚辈行如此重礼?”
丰守备依然行着礼,高声道:“礼不可废!何况先永宁侯毕生忧虑国事,为国捐躯,如今的永宁侯承令尊之高义,救雁北于危难,担得起老夫这一拜!”
纪子嵘心中感动,看向小妹。纪知意同样被这一番话戳中了心底的柔软之处,她认真道:“家父去世至今,已少有人记起,听守备大人一言,我们姊妹二人由衷感动。”
跟着丰守备进了城,纪子嵘姊妹二人来不及换件衣裳便急急出门,与丰守备和几位将领商议战事。
一进门,屋里的几人便齐刷刷看向她们二人。
纪子嵘从容不迫地行礼、介绍,抬眼却见除丰守备外的几位将领神色间都有些嘲弄,纪子嵘眉头一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丰守备却并无所觉,连忙招呼大家开始商议。
“守备大人,城中还余多少兵马可调动?”纪子嵘关切地问。
“这正是我担忧之处,袁将军平叛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如今城中仅余下不足三万兵马了。”
纪知意感到深深忧虑,“匈奴前几日已起兵进犯,算上休整和脚程,最多四日便可到大同。”
突然,一旁的一位中年将军冷哼一声,开口道:“这些我们自然知晓,不知陛下派永宁侯前来,一介女流之辈,对这战局能有何益处?”
这话几乎是在狠狠打纪子嵘的脸了,她自小便在军中摸爬滚打,哪怕没有迫于无奈袭爵护府,也定然能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纪子嵘拧眉,厉声道:“我二人才刚到大同,尚不了解大同城的军防情况,将军便断言我等不堪大用,言语间尽是对女儿身的蔑视,不知将军可是比陛下更懂得调兵遣将,用人之道?”
纪知意不欲与这想法陈朽的将军过多纠缠,只认真解释道:“将军,我们二人自然不如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但阿姐也自小习武,家父去世后,更是在西北带兵,三年来大大小小平定过的战乱,不说大百也有数十,我亦是饱读兵书,随军多年……望将军以眼前紧要的战局和大同安危为重。”
那将军怒瞪起双眼,瞧着纪知意,语气更加轻蔑,“就算撇开永宁侯不说,你这小小女郎竟也能到军营议事,不知者或以为,我们是在摆什么劳什子宴席呢!”
身旁的几位将领皆哄堂大笑,丰守备脸都憋红了,却也不敢出声驳斥。
这是纪知意第一次遇到这样明显的嘲讽,从前在西北,纪子嵘坐镇西宁,她随军参与谋划,无人敢有意见,就连魏敖明一家都对她客客气气,从无轻视。
后来遇见袁鸣羽,虽然脾性耿直,常让她气恼,却也是对她打心底的赞赏,她常常叫袁鸣羽兵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