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进犯之事刚刚平息,诸多事宜都需要袁鸣羽定夺,于是他才刚伤好不久,便日日被繁冗的军务所困。
本想着纪知意在大同无亲无友,他该好好带她游玩一阵,却总也找不出空闲。于是这差事就交给了晁冬,时不时寻么些大同城新鲜的玩意儿送去纪知意处,供她解闷。
不过俩人没见面的这几日,纪知意也并不像袁鸣羽想象中那么无趣,反倒整日忙活着。
先前与阿姐住的那院子实在太大,如今纪知意一人带着几个侍从住反倒不便。
于是索性是在大同城袁鸣羽的将军府附近赁居,寻了处不大不小的院子住下了。
这日,大同城落了第一场雪,纪知意前几日着了风寒,现下只能老老实实在烧着炭火的屋子里待着。
“小姐,晁冬给您送来了狐氅,说是袁将军特地叮嘱的。”阿槐推开屋门,带进来一股寒气。
纪知意抬了抬手中的书卷,微微咳嗽了一声,淡声道:“那便收着吧。”
阿槐叹道,“小姐为袁将军留在大同,可他竟几日都不来见小姐,只派人送些东西。”
纪知意平淡道:“战乱才刚平息,阳高等地还百废待兴,再加之眼下年关将至,他怕是焦头烂额了,还能惦念着给我送点物件来,已是难得了。”
“可是……”
阿槐还没来得及抱不平,纪知意便笑着打断了她,“没什么可是的,再者说……”她俏皮地眨眨眼,“他不来见我,我便去见他。”
纪知意说着便放下手中的书卷,阿槐见状连忙阻止,“哎小姐,小姐风寒未愈,外头又下着雪,可不宜出门哪!”
纪知意思索一阵,眼睛亮了亮,“那便穿上那狐氅,这雪天他定然是在府上处理军务的,反正我们离将军府不远,不会有事的。”
阿槐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家小姐,去厨房带了点纪知意做的点心,便随纪知意往将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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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惹人闲话,纪知意带着阿槐走了将军府侧门。
晁冬听闻纪知意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小姐稍候,我这就去书房请将军。”
晁冬刚要走,又被纪知意拦住,她微笑道:“不必了,我就在前厅等他处理公务,不必惊扰他。”
晁冬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纪知意的安排,只是想起将军时时担忧小姐的身子,便忙活着叫人去多烧些炭火来。
如今得了空,纪知意细细打量起了将军府,并不十分气派,袁鸣羽这些年的功绩和名望愈盛,这府邸却堪称简陋了。
几个婢女上了茶,纪知意随意端起啜了一口,眉头轻皱了一下,小声道:“竟是陈茶。”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那掌事的婢女面上更是浮现一丝窘迫,解释道:“将军这些年议事皆在军营,将军府素日都鲜少有贵客登门,这茶水和吃食上,便……”
“能省则省。”纪知意帮那婢女把话说全了。
掌事婢女连忙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纪知意轻轻叹了口气,她知晓袁鸣羽清廉,对待自己连吃食和茶水都如此敷衍,偌大的将军府,小厮婢女只这几人,可想而知,这些年他过得不易。
遣散了婢女,纪知意只留了阿槐在旁。
她出神地看着自己身上精致的素墨狐裘大氅,抚了抚那厚实的皮毛,“他自己日子过得这样清贫,却还想着给我做这价值不菲的狐氅。”
阿槐笑着回道:“看来将军是真真心疼小姐呢。”
纪知意抬眸看向窗外,雪色明亮,她担忧道:“可这时节,大同如此寒冷,不知将士们可有足够的冬衣御寒啊。”
她深知朝廷的腐败已然是回天乏力,那军饷层层克扣下来,绝非是袁鸣羽一人可以弥补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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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袁鸣羽狠狠将手中的折子拍在桌案上,手气得发抖。
他眼中一片冷然,恨道:“我们刚刚平了辽阳王叛乱,抵御了匈奴进犯,他们便胆敢克扣这么多……这点军饷都不够买最次等的冬衣!”
一旁坐着的丰守备和胡总兵正襟危坐,他们何尝不知这军饷的问题,可如今的朝堂局势,早已不是上报就能解决的了。
丰守备深深叹气,“将军体谅,我儿身患残疾,今年才好不容易相看了一门亲事,如今府中诸多事宜,实在拿不出银钱来补贴军饷了。”
胡总兵也惭愧地低下了头,他府中也实在拿不出银子了。
袁鸣羽狠狠攥着拳头,怒道:“这些腐吏,衣不避寒,喂不饱马,他们让我们拿什么打仗,拿什么守这边关?!”
屋中人都纷纷噤声不语,袁鸣羽闭了闭眼,揉着眉心开口道:“时候不早了,雪天路滑,你们先回去吧。”
待众人一走,袁鸣羽脱力靠在圆椅中,烦乱的心绪令他深深皱起眉头。
“将军,那个……”晁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二小姐在前厅等着。”
袁鸣羽瞬间起身,他急急忙忙往屋外走,“怎么不早点说?”
明明是二小姐不让说……晁冬有苦说不出,只得自个儿咽下去。
袁鸣羽到前厅的时候,纪知意正在烤着炭火,一股子寒气带进来,纪知意顿时咳了起来。
“知意?”袁鸣羽一惊,看向一旁的阿槐,问道:“怎得病成这样?”
没等阿槐说话,纪知意便淡笑道:“无碍,风寒罢了。”
袁鸣羽走到她身前,矮下身子,执起她的手,纵然屋里炭火够旺,纪知意的手还是冰凉的,袁鸣羽一边捂着,一边心疼道:“你身子骨太弱,还在这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