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纪知意亲眼看着萧启翻窗而出,从后院离开。
阿槐走到她身边,不解道:“小姐,我们为何要留下他?”
纪知意抬手合上窗户,沉声道:“从魏敖明之死,到揪出大同军中细作,再到父君的扳指,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会是何人?”
纪知意蹙着眉道:“不知,但如今阿姐久久不来家书,我心中不安,再坐以待毙下去,恐皇城中的筹谋暴露。”
阿槐担忧道:“可……小姐真的相信那萧启吗?他先前背后的雇主我们还没搞清楚。”
“所以我才会让他帮我去查那宋举。”纪知意拿起砚台下写好的一封密信,低声吩咐道:“这封密信,差人送到皇城黄记药铺,就说是我的指令,调取一部分探子盯紧都察院宋举和这个萧启,不必出手,只盯着就好,有消息立刻来报。”
阿槐微微惊讶,“小姐,你是想用这个萧启钓鱼?”
“若是这萧启当真与那雇主不认识,想必以他那不够用的脑子,定会闹出风声来,倘若他是欺瞒于我,那背后之人手段高明,定会助他拿到铁证并且全身而退。”
阿槐越听越糊涂,“啊?那我们到底是要对付宋举还是萧启的雇主呢?”
纪知意意味深长地看了阿槐一眼,轻快道:“阿槐,我曾与你讲过下棋之道,何为本手、妙手、俗手。”
阿槐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骤然听得纪知意这一问,心虚地笑了笑,“小姐……阿槐愚钝。”
纪知意并不恼,侧身坐下,自顾自摆好了一盘棋局,示意阿槐与她对弈。
阿槐虚心坐下,自纪知意离开皇城,身边鲜少有友人,平日下棋除了和纪子嵘,便是叫阿槐来对弈。
可惜不到半柱香,阿槐便惨败,她挠挠头,傻笑道:“小姐真厉害,阿槐实在不如小姐。”
纪知意捻起棋局中的一颗棋子,高深莫测道:“这一子,便是我得胜的关键。”
阿槐细细看去,才骤然发觉,这一子确实是妙,她本是主动进攻,但自从这一子开始,这棋局的主动权便不知不觉转移到了纪知意手里,而她在纪知意的围追堵截之下回过神来时,败局已定。
“天下之事恰如这棋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次谋划部署都不是仅仅针对眼下之困,而是要着眼大局,为大局效力。落子博弈如此,筹谋大事更是如此。放萧启而去,便是我的这一子。”
纪知意轻轻将那棋子放回了棋局之中。
-----
这日,袁鸣羽好不容易将手头军务处理得七七八八,便脚不沾地来了纪知意处。
“今儿吹得哪门子风?竟将袁将军这等贵人吹来了我这里。”纪知意不客气地开口讽刺。
袁鸣羽无奈道:“知意,你惯会取笑我。若非年前事多,我是日日都想来陪你的。”
纪知意笑了起来,言语欺负袁鸣羽总能令她心情愉悦。
袁鸣羽突然想起来什么,兴味十足道:“不过说到这年前事多,皇城中人可是要比我烦多了,你可听闻最近那户部尚书宋大人府邸忽遇采花贼一事?”
纪知意正喝汤,闻言差点噎住,“什么???采花贼?”
袁鸣羽见她感兴趣,眼睛亮了亮,立马坐直身子讲起来,“听闻宋大人劳苦功高,为理政务已然几日宿在府上书房,不曾进过后院,前几日竟有一大胆采花贼溜进了宋大人侧室的房内,企图辱没了侧夫人。”
纪知意追问道:“那后来呢?”
“那侧夫人慌乱之下喊来家丁,惊吓过度晕了过去,采花贼趁机溜了。”
听到没被抓住,纪知意稍稍放下心,不由暗骂这萧启,忒不靠谱了,她以为最多是闹出失窃或是刺客这类的乱子,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会是采花贼……
这萧启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找个证据都能迷路到后院去……
袁鸣羽并没注意到纪知意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道:“要我说,这些文臣家里的家丁小厮就是太文弱无能,若是我府上发生这等事,我都不会让那采花贼跑出那屋子。”
纪知意淡笑着摇摇头,“我朝历来文才繁盛而武将少有,若人人都有你那身本领,都察院也不至那样忙了。”
袁鸣羽看了她一眼,叹气道:“的确武将希求啊,先前我在辽阳平叛,得知大同之危简直心急如焚,朝中抽不出得力武将前来,周边的各路王侯都畏畏缩缩,若非你和子嵘,大同恐怕……”
纪知意眼神一冷,凉凉道:“朝中那些勋贵和世家大族,只要匈奴一日没打过雁门关,没占领太原,他们就一日不知着急。”
袁鸣羽亦是心中不畅,于是一边叹气一边饮酒。
纪知意心念一动,她抬抬衣袖,一边给袁鸣羽夹菜,一边状似无意地随口道:“如此想来,那辽阳王起兵说不定也是被这些腐吏逼疯了。”
袁鸣羽忽地眉头一跳,他凝眸看向纪知意,正色道:“知意,此话不妥,万万不可再说。”
纪知意眸色一闪,心下沉了几分,怕袁鸣羽起疑,于是不动声色糊弄了过去。
用完膳,袁鸣羽还要去军营练兵,俩人腻歪了一阵,最终袁鸣羽还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纪知意嘴角的笑也收了回来,眼底有些冰冷。
阿槐惶恐道:“小姐今日可吓到阿槐了,为何这样着急试探袁将军?”
纪知意平静道:“阿姐没有消息,我这几日心中总不安定,袁鸣羽,我们须得尽早劝服。”
她缓缓抬眸,朱唇轻启:“君王昏聩,皇子又沉溺于夺权之中,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