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海颜酣睡得格外香。
只可惜,她刚睡了没两个时辰,就被清荷给摇醒了!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呀!”
海颜困极了,可能是刚重生回来,自己的灵魂还没完全适应当下的身子,这会儿只觉得眼皮子沉重,浓睡的嗓音带着几分不耐,她睡眼惺忪睁开一丝眸光,看了一眼轩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刚准备恼清荷几句,却听见清荷脆生生的声音嚷嚷道:“小姐啊,皇后娘娘的銮驾已经到了法恩寺啦!”
海颜瞬间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来:“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刚到!”
海颜心口一窒,倒吸一口此时子时的寒气,赶紧慌忙起床披衣:“今儿个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她怎么这样早?!不是说好了卯时的吗?”
清荷早就端来了金盆准备伺候她洗漱,这会儿更是手脚麻利地为海颜梳妆:“我听说,皇后娘娘发心要为全天下百姓们祈福,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赶了个子时的头香。虽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她说,发心起愿不在乎时日如何,只在乎心诚与否。今天是腊八节,更应该早早地为百姓们筹备着。”
说话间,海颜已慌慌张张地洗漱完毕,更是将早早准备的素色夹袄穿戴于身,再配以茶白色斗篷御寒。她怀揣手炉,刚踏上蜿蜒长廊,向着府门奔去,谁知,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他大声通报着:“小姐,小姐!不好啦!刚才法恩寺那边儿传来消息说,皇贵妃娘娘现在正被罚跪在山门下!”
“你说什么?!”海颜大震。
她蓦地抬头仰望夜空,零星雪花自昏沉苍穹缓缓而下,那越刮越紧的冷风,大有雪势渐进的样子。
这个时间点罚跪,姐姐不风寒才怪呢!
她一边向着府门奔去,一边叮嘱那小厮:“这事儿暂时别告诉我娘,免得她大半夜担心睡不好觉。”
“是!”
海颜跑到府门边,刚踏上马车,忽而回过身来又问:“对了,法恩寺那边有没有说,皇贵妃娘娘为何被罚跪?”
“不知,”小厮摇了摇头,说:“只知道,皇后娘娘现在非常生气!”
马车急速地向着京师城西边儿的空门山驶去,法恩寺就在空门山的山顶上。此时,端坐在马车内的海颜焦急万分,她不时地撩开轿帘去张望马车已经行进了几分。
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刚才小厮说的那两句话。
她总觉得,这事儿很是蹊跷。
姐姐海望舒是个与世无争的缓慢性子。
她面貌清秀,好似一株空谷幽兰。她知书达理,向来安稳恬静,女红绝活做得一流,四书五经也能倒背如流。入宫前,多少名门豪杰踏破海家门槛,想要与海家结亲。不曾想,突如其来的一次选秀让姐姐脱颖而出,不得不进宫。
这样的海望舒,不论相貌,还是才学,都在入宫不久便深得帝心。已近不惑之年的皇帝,忽然在海望舒的身上找到了当年自己白月光的影子。
接连提拔的位分,从未让海望舒有半分恃宠而骄,相反,她那宛如空谷幽兰的性子,再加上惯常以礼待人,纵然深似沧海一般的后宫,她也赢得不错的好人缘。
这样的海望舒,这样的皇贵妃,这样的海家长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惹得皇后非常生气?!
海颜着实想不明白。
马车摇晃着急速飞奔,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海颜便遥望到了夜色风雪中的法恩寺。
空门山其实并不算高,但从半山腰开始,一直到法恩寺的山门那儿,有一道长长的一百零八级台阶。台阶两侧并无栏杆,两旁便是白雪覆盖的山路,和沿着这一百零八级台阶而种的,大片大片的金梅。
金梅沿阶怒放,色泽灿黄,衬着此时被雪夜笼罩的法恩寺,让整个空门山看起来,有一种庄严而肃穆的美。
可是,小厮说,姐姐被罚跪在山门下。
那她到底是在一百零八级台阶之上呢?还是在那台阶之下?
海颜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真是乱极了。
不大一会儿,当马车行进至山脚下,海颜立即知晓了答案。
皇贵妃娘娘,此时正罚跪在山脚下。
更确切地说,是山脚下那片尚未清扫过的雪地里。
纵然皇贵妃身披绒白貉子毛碧色大氅,但在如此雪风里,就这么膝着冰雪中,纵使衣着华贵,也挡不住满身的风寒。
皇贵妃身边除了她的贴身侍婢新桃,便无他人陪伴。如此尊贵的身份,周围竟然连个保护安全的侍卫都没有。
海颜见状,惊得头皮发麻,和清荷一起,抱起马车上准备好的所有物什,就往山脚下飞奔。
尚未跑到跟前,新桃便发现了她们。新桃本是警觉了一番,及到近时,发现了来者竟然是海家二小姐,便不由得激动万分,一连几声惊呼去唤皇贵妃,但皇贵妃依然跪在原地,纹丝不动。
海颜几乎是扑到了皇贵妃的身前,她自知自己长姐向来懂规矩,守礼仪,所以就连这个时间点,海颜也不忘对她行了个大礼:“民女海颜,拜见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本是双手合十了掌心,仰望着风雪中高高的法恩寺,却在听见海颜的声音后,方才偏过头来,笑着道了声:“你快起来,这里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
“别冻坏身子的,是娘娘您啊!”海颜脱口而出:“娘娘,就算要跪着,您也别专挑雪厚的地方跪呀!”
谁知,皇贵妃淡然一笑,依然正过身去,双手合十地向着风雪中的法恩寺遥望着。
海颜急了,手忙脚乱地跟清荷两人把那件粉白色鹿裘,还有护膝等一切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