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教阡陌出乎意料,心道:齐安对清心原来并非表面那般凉薄冷淡,木头人也不全然是块无药可救的木头。
暗暗对齐安升起一股敬意,安慰清心道:
“大师兄是东鱼谷的大弟子,自然该善待小辈,他救你是应当的,这回既救了你,未尝不能再助你一回呢。”
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裳,给清心换上,再散开她的长发,只用手捋顺了,扎成简单的发髻,清心又变回原来清清爽爽的样子。
二人收拾完,一起到庙前去见齐安。
此时齐安正端坐在离战马不远的一棵树下闭目打坐,他神色肃穆,脸上几无血色,显出虚弱之态。看来齐安为救清心确是消耗甚多,一时不能完全复原。
齐安耳听得二人脚步声,睁开眼站起来。
清心上前弱弱地叫声‘大师兄’,不敢多看齐安一眼,低头垂手立在旁边,在等待着大师兄的发落。
阡陌没有犹豫,直言道:
“大师兄,清心这般境况已无处可去,可否回......”
齐安竟然打断她:
“回不得。”
清心闻言,心里一沉,眼里立马噙满泪花。
阡陌心头憋着一股火气,正要开口反驳齐安,齐安却话头一转:
“东鱼谷回不得,暂且投奔浮翠湖吧。”
清心心头一紧,仿佛一个天大的惊喜从天而降,含泪的眼睛闪着光芒,小声重复着那个惊喜:
“浮翠湖。”
浮翠湖!
这三个字如投入阡陌心湖的一颗石子,在她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一层是姜宗志,一层是鬼将军,一层是四大军旗,一层是湖底的聚魂潭。
紧接着,齐安的话又让清心觉得希望快要落空:
“军营里从未有收女弟子的先例,况且你曾借灵采仙杖修行,若强行抹去你的记忆,势必令你折损过多,那样的话更不可留在军营。此去鬼将军是否答允留你,就看你的造化了。清心,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到哪儿遇到什么人,都要三缄其口,谨慎行事,省身克己,不忘初衷。”
阡陌看着清心眼神里的忐忑,安慰她:
“清心,你能斩杀这些剽悍北夷兵,相信鬼将军不会错失你这样的良才,宗志也在军营里,或许你能遇到他。”
清心听得心宽,冲阡陌笑了:
“阡陌姐姐,今日你替我接了大师兄一掌,清心铭记在心,此去我若能留在浮翠湖,一定找到宗志,帮你守护他。”
齐安道:
“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清心,我传你道密符,你带给鬼将军,他一看便知。”
说着,从身上撕下巴掌大一块衣襟,就地捡起一截干枯的树枝,甩一甩树枝,朝下的那端冒起烟来,很快变成黑炭色。
齐安以树枝做笔,用炭色迅速在衣襟上描画出一堆笔画,交给清心,道:
“你一直往前走,留意天边不时会现出一层霞光,追寻霞光不停向前,就能到浮翠湖。”
清心拿着密符,拜别齐安和阡陌,转身往前去,单薄的小小身影很快消失在翠色苍穹里。
阡陌有些好奇地问:
“大师兄的密符上写的什么?鬼将军见了密符会收留清心吗?”
“尽心便好,留不留自有天意。”
齐安转身走到战马前,卸去马鞍,解开缰绳,拍怕手道:
“你们也去吧,到远方去,或许能得自在。”
战马无鞍无绳一身轻快,撒开四蹄奔向草木繁茂处。
阡陌望着马蹄卷起得尘埃,怅然道:
“北夷到处进犯,乱世里他们逃得掉战马的命数么。”
齐安看向阡陌:
“我们也该走了。”
“大师兄,我们到哪里去?”
“到世间繁华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