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热水房老旧的白炽灯孤零零的悬在上头,散发出含含糊糊的光。
加热设备发出低鸣,证明它在有条不紊的工作。
饭卡被细瘦的手腕举过头顶,目光扫过,卡片上面目模糊的女生的确是自己的。
郁每暗暗叹气,当她再度把卡片插进机器,计数器仍旧显示0.01元,却吐不出一滴热水。
一分钱,是饭卡的最低余额保护,无法用于校园内任何购买行为。
女生心沉到最低,把卡片收好,慢吞吞的踱步离开。
今晚她又没吃晚饭,即便是经过最精良的计算,一个月200块钱的伙食费也很难满足高中女生的基本需求。
自从继母在钱上做手脚开始,她的生活费从500变到了450,再变到300,然后这个月开学,发现打到卡里的只有二百块了。
打电话过去求证,对方含含糊糊的说什么不小心弄错了,找你妹妹借点吧,就挂断电话。
夜凉如水,郁每绕着学校走了半程,晚自习还有一分钟开始,却只走到盥洗室。
铃声响起的瞬间,她伸手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凉水倾泻,她只犹豫了片刻,就把娇嫩的唇部肌肤贴到下方的水柱上。
冰凉的口感充斥在口腔,仿佛要顺着七经八脉流进血液。
不过半分钟,郁每站起身,凉凉但充实的感觉沉甸甸的坠在腹中,终于觉得自己的肚子不会在教室里发出尴尬的讥笑了。
她窘迫的把上半身收回,侧脸的发丝与衣领被狼狈的打湿,她蹲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把不适感稍微压低。
虽然这模样丑陋,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不会饿到让眼前的希腊字母都跳起舞,能维持着她大脑的正常转速就好。
高三的自习教室很安静,除开后排几个睡觉的男生以外,大多沉浸在复习当中。
郁每的进门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等她走到窗边的位置,轻轻关掉窗,立马引发了背后的一声不满的轻哼。
她没听见,‘喀嗒’一声,连带着窗缝都被合严实了。
身体终于挨到板凳,平息心神,眼前的事物终于清晰起来。
还是前几年国家级物理竞赛的题目,难度系数超越高考物理最难的那道题许多倍,大多数成绩优秀的学生都望而却步的难题,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
高三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何时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也响起,有人热热闹闹从外面拎回来一个大号纸盒,大声说着“某人你的生日蛋糕来了”,便引发一阵欢呼。
难得的新鲜事情,大家都凑过去关注。
伴着此起彼伏的“哎呦这是谁送的蛋糕呀”,“还能有谁,一班的那位呗”等起哄,女主角羞怯的站起来,迈着轻盈的小步走到讲台前,脸蛋儿通红。
辛晓禾扁着嘴,亲手拆开了自己的意外之喜,然后在络绎不绝的惊叹声中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一个精美绝伦的定制翻糖蛋糕,造型是她前几天顺口提过的喜欢的人物公仔。
蛋糕外皮上印着象征其身份的印花,来自市中心最贵的那家甜品店PEARIA。
旁边附赠了一个小号慕斯赠品,兔子造型,小巧精致。
不论是惊喜度还是自尊提升度,众星拱月的感觉让女孩心情不错,她假意蹙眉,举起那个赠品,说道:“这个看上去好腻啊,我快胖死了,你们谁想要就拿去,不然我就扔掉了。”
张玮月大声起哄,“谁要你家男人送的东西,自己好好留着吧,把大的给我们分分呗!”
辛晓禾笑笑,“没问题,大家都来吃吧。当我请客了。”
前座男生回头,女生正垂着眼睛看题,单薄的眉眼给人顺从感,却搭配上清冷疏离的气质让人难以接近。
她为人孤僻,上台讲题被老师狠夸也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走回位置,这种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一小部分男生。
但更多的,他们还是对热情阳光的妹妹辛晓禾更感兴趣。
“他们在分蛋糕呢,你怎么不去拿?”男生终于下决心轻声提醒道,“看上去挺好吃的。”
郁每眼神瞥了一瞬,看到妹妹正招呼的热切,又再度垂下头低声说:“谢谢你,我不用了。”
男生看了一眼,却跟台上的主角对视。
辛晓禾招手唤他,“林松!快来,这里给你留了一份呢!”
被叫做林松的男生盛情难却,他还是头一次受到班花的青眼,立刻小步跑过去接过那份并不存在的好意。
市一中的放学铃声很特别又富有情调,是钢琴华沙小调。
除此之外,它的建筑风格是红白相间的欧式洋楼风,操场种植满了法桐月季,绿化带上爬满了盛放的蔷薇,就连学生的校服风格也与众不同,宽松的运动服也带着几分潇洒。
富有韵味的钢琴曲轮播二十分钟,最后的休息铃响起。
热闹过去,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郁每握着中性笔的指尖顿了顿。
虽然这道题的思路已经完成大半,但题目规定的五分钟时间已经抵达死线,考场上要收卷,现实中,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女生泄气,抬眼,第二排桌洞里放着那只黄色的小兔子,看上去像是芒果味道的。
是妹妹刚刚高声称扔下不要的,却被好好的塞进桌子里。
它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
看上去,就像隐秘的引诱。
郁每把眼神收回,快速整理好书本纸笔,关灯锁门一气呵成。
虽然已经是紧赶慢赶,但女生的体力有限,跑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