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所谓‘共识’的第二天,郁每就在清早做了个噩梦,起床后她坐在宿舍的床板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梦里,自己被绑架着参加程撤与辛晓禾的婚礼,辛晓禾逼迫她当伴娘,结果半路有女人抢婚,程撤就毫不犹豫的就跟着陌生女人走了,辛晓禾哭的把婚礼现场都淹没了。
等到醒来时,郁每觉得这魔幻现实主义的梦其实真切的可怕。但是更仔细地一想,昨天她和程撤那番看似友好的协议,似乎更离谱一点。
她强迫自己下床,洗漱,穿衣,再加上一顿强制性的营养均衡早餐,一系列流程完成后,今天在愈发寒冷的早晨开始。
但手里揣着包子走到教室,她却在门口很不凑巧的遇到了辛晓禾。
后者昨天负伤后,在医务室躺到了晚自习就直接回了宿舍,看上去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但人似乎心情很糟糕,大家同她打招呼,得到的只有冷淡的回应。
尤其昨天篮球赛程撤爽快背她到医务室的事迹,已经在学生中间被流传成为一段校园小说般的佳话。但当有人提到此事,辛晓禾却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人。
大家不知道班花是吃了什么枪药,便也不再自讨没趣的开玩笑。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拿着上回的试卷进来,貌似是要讲题。
郁每找到自己被掖在最下方的语文考卷,平整的铺在桌面上。
其实昨天程撤嘲讽她作文一定写的好,倒是也没猜错。
作为一个理科竞赛生,郁每的作文每次分数都很高,而且很擅长写散文,在普遍的议论文体中也能够把词句写的丰沛灵活。
在某些程度上,她自认自己遣词造句的艺术天赋同自己的理科天赋相差不多,一开始,她还为自己的独特沾沾自喜,但后来才得知这在很多理工科大拿身上皆有所体现。
比如奥斯特瓦尔德是一位业余的钢琴演奏家,普朗克与达芬奇经常一同合奏,毛里茨·科内利斯·埃舍尔的画作中,相当有天分的描绘了矛盾的复杂空间。因此很多理科生爱说自己文科成绩糟糕,其实都是一种傲慢愚蠢且不自知的体现。
郁每喜欢上语文课,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放松,也让她暂时逃离了心中怪力乱神的困扰。
在下课之后,同桌突然来找她聊天。而且,主题头一次不再是学习问题,居然是八卦。
同桌本身是一个自来熟的人,现在毫不顾忌的把脸凑过来,声音很低,且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女孩之间很特定的八卦语气问道,“昨天,你是不是跟人约会去了?”
可贵的安静心境被打破。
郁每正在往试卷上写下最后几个字,但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她突然不记得自己要写什么了。
“你说什么?”她疑惑的看着对方。
同桌嘴角的一侧翘起,显得很狡黠,“昨天你出门的时候,说话声我都听到了,还有门口的同学也是。后来郑超拉肚子去医务室取药,结果去了只看到辛晓禾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回头走到一教和二教中间那个过道,结果,就看到你和程撤单独在那里呆了好久,说实话,是不是他把辛晓禾甩了之后,你就想去追他?”
郁每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结果对方又立马补充,“这又不丢人,你不用担心,郑超和我嘴都很严实,绝对不会说出去。”
但是光看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把这件事传播到了隔壁班里。
“没有。”郁每不得已再次斩钉截铁的否认,“绝对没有。”
同桌很成熟的劝说她:“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辛晓禾今天心情不好,昨天程撤把她撂在医务室就回来打球了,要是他真对辛晓禾上心,这破篮球赛他才不肯参加呢。现在周围人逗她也是嘴上找个乐子,再加上昨天夏林一掺合,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辛晓禾被甩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你现在不下手,后头可一万多号人排队呐。”
郁每无话可说,对方把画面说的栩栩如生,有理有据,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估计都快信了。
同时,绯闻的另一位主角今天没来上学。
据传闻说,原因是程家的某位女性长者要过生日,而家族的成员大概都要到场。
这事一方面是跟本人走的近的同学传出来的,另一方面,是有人在当天的头条新闻里看到的,文字加配图不足寥寥千字,还说什么七姑八姨之类的亲戚从海外飞回国专程庆生,很简单的讲了一个不太有趣的富人新闻。
只是过个生日就能上新闻的家庭也着实不多,而程家就完全有这个资格。拉仇恨倒不至于,毕竟普通人连酸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大家看了之后会忍不住感慨,有钱人的世界就是想象不到。
而作为同校学生看着这新闻,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大家一方面说着不介意,另一方面,有幸加过程撤微信的朋友却悄悄打开朋友圈,看看太子爷在奶奶生日这天会发什么朋友圈,会配上什么图,游艇?别墅?还是洋马?
郁每也收到了同桌给她发的程氏庆生新闻链接,这是她们互相加上微信以来,第一次互相发送消息。
对方一定让她看看对方家里是多么有钱,然后再“三思”刚刚说的话,大方承认自己愿意追求全校最有钱的公子哥儿交往有什么不好,你看辛晓禾夏林什么的就差把这事纹在脸上了。
郁每说不过对方,很不自然的打开装作看文章躲避对方的话题。
老式机打开软件就已经开始卡顿,网页加载半天,文字终于出现,图片却裂开。
等到郁每勉强读完,再退出到聊天页面时,却看到联系人处多了一个红点。
一个陌生的好友请求,昵称是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