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两人在花车上执手相看,含情脉脉,人群之中煞风景地传来了几声陛下,看来是上街游玩的那些大臣认出了澹台烬。
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羞耻,叶夕雾不由转过脸贴在澹台烬肩头躲避周围人的视线。澹台烬就淡定多了,他揽住叶夕雾,对这些出现得十分不合时宜的大臣同样无语。
然而这些大臣也是好不容易才近距离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陛下,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大臣都能目睹到国君的面容,而他们如此激动也是有原因的,澹台烬登上王位不过半年多便能一统景盛两国的经历实在是过于传奇,向来只听其传闻未见一面,乍然见到灯火下的面容犹如天神下凡,方知晓不愧是那位英明神武的国君陛下。
应该是点天灯的时辰到了,一时间黑夜中浮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带着人们一年里的美好祝愿升上天际,以期待神明降下恩赐。还有烟花,人世间的风景是如此地繁荣又温暖明亮。
若二人相拥的身影也在此刻定格,该有多好。你不是魔神,我也不是背负着使命而来的神女,只是澹台烬与叶夕雾,该有多好。
眼看狂热的大臣带动了周边的百姓将花车围堵得水泄不通,要被他们缠住大概今夜的二人世界就泡汤了,澹台烬当机立断抱起叶夕雾飞身离去。
还是第一次在人怀抱里飞上天,叶夕雾新奇不已,他们置身于灯海之中,面容都被映亮得粲然。一盏天灯滑过身侧时,她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灯笼一转,露出背面的字句。
她念出声来,“与君歌一曲,胜似平常经年。哎,看来这是一对情侣寄托在灯上的情思。”
近来澹台烬总是能真心地表达出各种情话,他低眸看她,“的确,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比虚无地度过二十余年的光景要快乐的得多。”
叶夕雾受到了触动,她不像上次一样笑话他了,反而附和起来,“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他们降落在地面,躲入一处小巷里。看着那些个大臣和百姓与他们擦肩而过,叶夕雾暗自偷笑,澹台烬没看其他人,她的神情可比那些人有趣多了。看着看着眼里也不知不觉盛了一池温柔清浅的秋水。
“姐姐。”
背后突如其来的孩童声吓了叶夕雾一跳,她下意识躲到澹台烬身旁去。
那个小女孩提起了手中的篮子,里面装了一些油纸包的糖果,“你们买糖吗?”
原来是个小孩子啊,她与澹台烬对视一眼,随后俯下身去问,“小妹妹,你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了,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卖糖果啊?”
那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看他们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便要离开。
“站住。”是澹台烬忽然出声了。
“我全买了。”他拿过小女孩手上的篮子递给叶夕雾,问她,“你的爹娘呢?”
她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悲伤,只道,“都死了。”
闻言澹台烬便从怀里掏出荷包放到她手上,“来,拿着这只荷包,去宫门东面新设的孤独院,找管事的,他会给你找新的住的地方。”
“谢谢哥哥。”
“去吧。”澹台烬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她离去。
这才半年多,叶夕雾便目睹了发生在澹台烬身上的巨大变化,而对于这种变化她从来都是乐见其成,只是,“老实说这些糖我们两人估计是吃不完了,带回去分给廿白羽他们吧。”
“这一颗糖,就奖励你吧。”叶夕雾从篮子里弄出一块糖,笑着塞到他嘴里。
“可不能我吃而已,你也得吃。”澹台烬咬断了唇齿间的那块糖,返回去塞给了叶夕雾。她欣然着咬上去,还没吃到嘴里呢,又听到一堆人跑过来叫陛下了,这不是大臣,怕不是一堆等着吃奶的娃娃吧。
还不放弃,澹台烬也翻了个白眼,等叶夕雾咬上了那半块糖,他们不得不又开始进入“逃亡”状态。既然那些人在地面上追,他们便干脆上到房顶上去好了,看他们还能看得到不?
叶夕雾这么一提,澹台烬欣然同意,带着她三两下飞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顶部。看着大臣们打着灯笼在底下盲目地转悠,被追了好几条街的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也太闲了点,追你做什么?”
“大概是想看我吧。”
“看得出来,”叶夕雾探出两只手在他身前,轻巧比划了下,“所以他们这是,对你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大概是吧。”澹台烬瞅她一眼,说,“听说澹台无极不得民心,澹台明朗性情暴虐,被群鼠啮咬而死。我进京那日群鼠出逃,暴君崩逝,传着传着就被百姓视作吉兆,后来,他们还将我说成是神明降凡。”
他说这话当然是骗叶夕雾的,方才答应过对方要当一个她心目中的好人,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了,这个短不揭也罢。
可他不知叶夕雾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倒不是她不相信澹台烬,而是这本就是当初澹台烬会做的事儿。当然澹台烬想要瞒着她,她便当做不知道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道,“你看吧,其实大家还是蛮喜欢你的。”
闻言澹台烬低下眸,却道,“人云亦云罢了。一时视我作神明,再一时,便可能将我视作恶鬼。”
怎么情绪忽然就低落了?叶夕雾捧起他的脸想要安慰他,便笑着说,“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吧,你做了好事,朝臣百姓喜欢你不是正常的事吗?我看你啊就是还没习惯被人夸,多让他们夸你几年就好了。”
话罢她突然反应过来,笑意也敛了。说话都不过脑子,几年?澹台烬还能有几个年头?距离三百天也不过就剩下两个月,到时候灭魂钉打进他的心口,他还有多久能活?而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