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时,城外想起来敲锣打鼓,百姓欢呼的声音,安岸芷与马氏、汀兰刚刚准备用午饭,府里的仆人进来禀报安岸芷的父亲安打了胜仗回来。
马氏赶紧吩咐下人再备上些鸡鸭鱼肉,然后走到安府的大门迎接父亲,马氏带头站在门前,左手牵着7岁的小汀兰,汀兰一直开心的问马氏,是父亲回来了吗,她高兴得蹦蹦跳跳,父亲历来很疼爱她,对她无有不依,在父亲出征的这段日子,她每天在饭桌看见父亲最爱吃的菜,就会说要把菜留下等父亲回来再吃。
安岸芷站在马氏的右手边,看着这个小自己十岁,无忧无虑的妹妹,心里想着她那双不同于正常人的手,便难过起来,她这么多年来,在安府最痛苦的日子便是看见小汀兰的手,只要看见小汀兰的手,她总是会想起自己所犯的错,想起那个逃避责任懦弱的自己。
她的父亲在吩咐好手下安置回营后,骑着高大的骏马穿过家门前的街巷到达家门,他身上的铠甲有无数刀剑留下的痕迹,但眼睛却明亮有神,安岸芷向前走去准备迎接父亲,但马氏先她一步去扶着她的夫君下马,父亲笑着看向马氏,小汀兰也跑过去站在父亲的脚边望着他,父亲抱着小汀兰就往府里走去,马氏穿着斜襟衣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她看起来还很年轻,脸上的红晕衬得她更加较小可人了,安岸芷看着他的父亲与马氏还有小汀兰。
她想起了儿时母亲还未去世时,父亲抱着她在母亲身边看母亲绣花的场景,她觉得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这时屋内的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马氏很贴心的亲手给父亲盛汤夹菜。
“前些时日去王城内如何?”父亲用勺子将碗里的鱼头汤送进嘴里,跟马氏谈起了他们分别后的日常。
“王子大婚,各部落各府都前去庆贺,婚宴盛大,热闹非凡,也结识了一些贵胄。”
“小芷的婚事有没有着落呢。”父亲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安岸芷心里得到一些安慰。
“婚事还没定下来,但是播州府龙公子像是对岸芷有意,想必不久就会差媒人上门提请下聘,你不用再担心啦。”马氏对父亲说道。
马氏虽在王城一路都未过问安岸芷的事情,但是却对她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她是有再关心我吗?安岸芷像是在问马氏,又像是在问自己。
“播州府公子,算是门当户对,只是不知道为人如何,你看着为人如何?”父亲又问道。
“龙公子一表人才,性格活泼,对岸芷极好,还特意为她比试箭术赢了惠跋将军的男歌师送给她,人品应是差不了。”马氏轻声细语地说着这件事情。
“什么歌师?”安父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的表情有些诧异,在他的思想里,歌师是玩物丧志的东西,他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豢养歌师在府内的,重点在于,还是男歌师,一个待嫁的姑娘,这成何体统。
马氏听出安父语气里的不快,随即解释起来,说她也同意了带这个歌师回家。
父亲把头转向了安岸芷的方向,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他一句话都没说,安岸芷感受到一股压迫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父亲是在等她开口解释。
“那个歌师....”安岸芷艰难的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我看他可怜,便求龙喻·阿达救下他,让他不要落在惠跋的手里。”安岸芷一股脑的把话说出来了,她没想过自己会有破罐子破摔,干都干了的想法,她说完后直直的看着她那威严的父亲。
“然后你就把他养在了府里?”他听见安岸芷的话并没有发火,他从安岸芷的眼睛里看出了坚定,这反而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心想这就是他养了十七年的小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都敢挑衅他了,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儿到底还要怎样顶撞他。
“是,他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安岸芷以为父亲会发火,但是没有,她一下子又有点心虚起来。
“把他赶出府。”安岸芷的父亲只是淡淡的给了一道命令,他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这是龙喻·阿达送我的礼物。”安岸芷刚刚兴起的心虚在这一道命令中消失殆尽了,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带足了威胁的味道。
“还没下聘定礼就开始骄横跋扈了吗!?”安父大吼,安岸芷成功的惹怒了她的父亲,还没嫁出去就开始仗着夫家的势来顶撞他。他提醒安岸芷别忘了他是她的父亲,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是她婚姻大事的决定人,不管这个歌师是谁送的,总之是决不允许继续待在安府内,说完后,他让安岸芷跪在铺满石子的小院里。
安岸芷就这样跪在了铺满了凹凸不平的小石子院里,她不再顶撞了,是的,她只要还没出嫁,她就得听从父亲的话,不得忤逆长辈,她还能能做什么吗?她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让她跪着反思的父亲赐予的。
马氏现在正在屋内劝慰着她的父亲,让他少生气,这样对身子不好,然后指责他不顾体面,让安岸芷身份尊贵的小姐跪在这来来往往的院子里头。
小汀兰跑去在父亲的身边撒娇让父亲不要生气,让他饶了她,父亲和蔼地告诉小汀兰她的姐姐不听话才被罚,叫小汀兰乖一些,不然也罚她,小汀兰笑着娇声说小汀兰很乖,叫父亲不要罚她。
安岸芷的膝盖跪在石子上硌得生疼,听着屋子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结满了冰的湖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不一会儿,小汀兰拿着一块小团蒲跑到安岸芷的面前,甜甜的喊姐姐,她说跪在石子上可疼了,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时候都疼哭了,然后就让她垫上团蒲会没那么疼。
安岸芷看着小汀兰肉嘟嘟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稚嫩的声音明媚可爱,她感觉自己在冰湖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