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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抬起左手，指间如羽毛般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
鼻梁，眉骨，眼睛……
她的动作很慢，表情认真而又虔诚，像是一场无声的道别。
一路往下。
最终到了他没什么血色的唇。
衡忆忽然觉得手腕一痛。
紧接着便对上了祝贺的眼睛，尖锐的眼神直射而出，黑色的瞳孔紧缩，眼中充满警惕，丝毫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衡忆后，他这才松了手。
剧烈的动作毫不意外地扯到了他腰后的伤口。
刚才的动作只是祝贺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反应，此刻放松下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一时情急之下，还真被她喊出了声。
他垂下眼皮，哀叫道：“好痛啊。”
尾音拉的有些长，听起来不像是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谢谢，对不起。”嗓子不好，衡忆只能用口型说话，她刚才有刻意放慢速度，也不知道他究竟看懂没有。
祝贺当然看懂了，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激和道歉搞得有些懵，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干嘛突然说这个？”
衡忆看向他的伤口。
祝贺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摸，“这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
短短一分钟内，从他口中说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衡忆更偏向相信前者。
她沉默了几秒钟，把刚才那些突兀的，不合时宜的心思压在心底，收敛心神，继续对口型：“医疗费和损失费我都会补给你的。”
尽管知道祝贺肯定不缺这点钱，但为显诚意，她还是把话说在了前面。
这就有点难为祝贺了。
他面上刚流露出疑惑，衡忆立刻就撑着扶手站起来，挪腾着碎步往门外走。
哎？
这是又生气了？
祝贺在脑海中回忆刚才的对话，努力不放过任何细节，想破头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衡忆缓慢行进的背影，想追过去，但奈何被腰上的伤限制住了行动。
只能勉强支起脑袋，带着些小心问道：“你去哪啊？”
衡忆闻言一顿，拧身看向他，张了张口，想到自己说不出话来，又摇了摇头，转回来继续往外走。
不能说话真的很麻烦，不被人理解的感觉实在难受。
眼看着她出了门，祝贺叹了口气，颓废地倒在床上，把压得有些发麻胳膊从身体下面抽出来，沿着床沿垂落，晃啊晃。
了无生趣的样子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生机。
病房外的走廊上此刻不在空无一人。
衡忆打开门就看到了卢嘉言和孟田，两人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靠在病房两侧的墙根上。
见她出来，立刻侧身靠近，齐声喊道：“忆姐。”
衡忆点了下头，视线下移，落在卢嘉言的右手上。
卢嘉言不明所以地跟着往下看，在看到手机的那一刻，恍然大悟，“忆姐，你要用手机？”
衡忆点点头。
卢嘉言贴心地打开锁屏，往前一送，“给你。”
衡忆接过手机，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回来，用左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别告诉老师。
卢嘉言轻轻“啊”了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眼神躲闪，“那个，那个……”
衡忆微微眯起眼。
没有说话，但压迫感十足。
卢嘉言嘴唇嗫嚅着思考应该如何开口。
他就说这事儿应该等忆姐醒了以后自己跟项大师说。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半晌，还是孟田先硬着头皮开口道：“齐哥在你下山之前就做主打电话告诉项大师了。”
衡忆的身体明显僵了下。
她想不明白，齐源平时看起来挺有分寸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拎不清。
“忆姐，你别着急。”孟田打圆场说：“齐哥也是关心则乱。”
“对对对！”卢嘉言连连点头，跟着附和：“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
衡忆扫他一眼，最终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转身在病房门上轻轻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