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人流走进食堂，每个窗口都人气火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仅有几个选择的样子，林伽蔷刚进门就发现左手边有一台电视机，上面滚动着住院部每层楼今日伙食。
他们在15层，需要上二楼，一口顶头是12层。
徒步上楼时与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擦肩而过，林伽蔷鼻翼微动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淡香，和病房以及楼层里残留的味道一样。
她在拐角处转身，看着女人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就被急不可耐的舍友们拽上楼。
二楼人不多，所有人的神情也不明媚，身上血迹斑斑携带各种重伤，在这种氛围感染下食物也开始变得寡淡无味。
“你们吃什么？”林伽蔷咧嘴一笑，拿起餐盘站在空无一人的15号窗口，看着菜单最终选择了一份热干面和鱼汤，打菜阿姨点头记下，示意她到旁边等待。
“一碗白饭和一份鸡汤，谢谢。”2号姑娘干净利落点完餐。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时间，偌大的医院连个钟表都没有，可饥饿感是真实且强烈的。
“我要…扬州炒饭和白开水。”4号眼镜纠结很久，选择了相对保守又饱腹的搭配。
“那就给我白饭和番茄炒木耳吧，看看和我做的谁比较好吃！”3号寸头乐乐呵呵点完。
[今日份能量摄入已完成1/3，请努力光盘行动吧！]
弹窗在四人点完餐后出现在15号窗口玻璃上。
不一会儿，餐品按照顺序出来了，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什么叫“努力光盘行动”。
摆在面前的是比普通洗脸盆还大的碗，无论是哪个分量都很充足，距离碗口只差3厘米就会溢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违规吗？”坐到位置后3号下意识低声吐槽，明明在食堂不用噤声，他用筷子挑开白饭的一边，“真扎实……”
“好大的量啊，但又不能不吃掉。”4号看着被压结实的扬州炒饭，以及旁边热气腾腾的白开水，愣是不饿了。
2号姑娘没有说话，可脸上写满“苦恼”，林伽蔷没有说话，默默把面搅拌均匀，然后用汤里的勺子做辅助，开始吃饭。
几人踌躇一会儿，不得不埋头干饭，心里也不埋怨，因为知道「进了食堂不吃东西不能出去」的单独规定——一进食堂大门天花板上横幅全是这句话。
“您好，请问有看到我的耳朵吗？”
无助的声音打断四人进食，齐刷刷抬头后发现眼前的东西不一般——面目全非的脸一侧血肉模糊一侧森森白骨，长发凌乱且稀疏，两只眼睛各看一方，鼻梁骨歪在一边，就连嘴唇也缺四分之一，牙齿上沾满泥土和青草，身上只有一块破布又酸又臭，铁灰色皮肤裸露在外早已成为驱虫和尸蝇的美好家园。
“什么耳朵？”
林伽蔷讨厌有人在吃饭时来打扰，眉头皱着情绪很差，她又吞下一口面，等待着姑娘回答。
“这边的，耳朵。”
姑娘转过头，右边确实没有耳朵，声音更加有气无力。
3号寸头没有像另外两个一样干呕不止，他上下打量后脱口而出：“你本来就少一只耳朵吧，想割别人的，找替身啊？”边说边喝汤，用餐时间只有1小时，如果不停勉强能赶上。
谁想这句话一出，姑娘怒了，把餐盘往地上用力摔下，吼道：“你才找替身呢，我看你就是个替身，你天生没有耳朵！！！”
汤汁溅在林伽蔷身上，有点烫，本想直接把姑娘按在地上，低头一看鱼汤里正好是一只耳朵，驱虫攀附在鱼肉上，她用地上的筷子夹起伸到咒骂不停的姑娘面前。
一瞬间，二楼变得安静。
“哎呀，谢…谢谢您，真是应该得到福报的好人～”
姑娘双手拉扯自己的衣衫，突然很娇羞，不好意思道：“能麻烦您，帮我装上吗？”
林伽蔷起身，用筷子把耳朵怼进裂痕相似处，松开时竟然没有掉下来，她把筷子放回地上，自己则坐回位置继续吃饭。
耳朵回来后，姑娘开心得像一只出笼的金丝雀，原地旋转几圈后俯身凑到林伽蔷耳边，轻声道：“您可以不用顾及规则，为所欲为哦！”
林伽蔷笑着点头，另开话题道：“记得把垃圾处理了哦，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哈！”
姑娘点点头，蹲下身子连同地面上的惨剧消失不见。
“她刚才和你说什么的？”2号姑娘凑近悄悄问道。
林伽蔷微微一笑，说出了另一句话：“她祝我用餐愉快，注意时间。”她放下筷子，用放凉一些的鱼汤清口，一会儿好接着吃。
用餐的时间很漫长，碗中食物像是无底洞，吃不到尽头。
“呕……”远处传来呕吐声，打破二楼漫长的寂静。
“天啊……”惊讶、嫌弃、忧愁的感叹声此起彼伏，3号寸头站起身，努力挺直腰板去看，像个侦查员一样及时汇报情况：“是一个瘦削的小子，他点的也是热干面，另外一份是…鱼汤，两个都只吃下一半，”他坐回位置，“我们继续努力吧，实在不行分着吃，也没规定必须独自吃完吧？”
4号眼镜吃得满头大汗，听见3号寸头的话后双眼放光，咀嚼更卖力了；2号姑娘虽然速度不快，可摄入量不容小觑，时间不长白饭已消失快一半，鸡汤里的料也快见底；3号寸头和林伽蔷旗鼓相当，吃得快、吃得大口、吃得多，两碗都下去一半多。
林伽蔷是真的饿了，加上热干面口味不差，吃得就更快了，鱼汤在她眼里等同于白水，鱼肉就是小菜。
一切都在按照原定速度进行着。
她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