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刚装修完,还未开始正式营业的土菜馆。
唐克将客人请到主座儿,不忘热络地招呼着:“不知道您吃不吃野味儿,咱们这山上有蛇、野兔、野鸡,水里也野鸭子,各个鲜美。”
女经理自然见过这阵仗,毫不怯场,也不搞什么特殊化,直说:“客随主便。今天我可以大饱口福了。”
唐克才坐下,等着上菜,抬头看见门口进来的女孩子,立即起身,刚刚打了鸡血、为事业发光发热的微笑褪去,添了一抹柔和。
先请示了一下:“我女朋友刚放学,过来一块吃个家常便饭,不知您介意不?”
“当然不。这么多菜,咱们也吃不完。人多热闹,也能实行光盘行动。”女经理和善道。
却也明白唐克的言外之意,这女孩是他家眷,不是找来陪客的。
既不懂他们商议的这些事,也不承担为自己提供情绪价值的责任。
女孩子进门后,粲然一笑,坐在唐克身边,才放下了背包。
“怎么,这么大年龄了,还上学呢?”姜去寒随口问。
“她是过来支教的老师。”不等她答,唐克就先替她说了。
女孩子梳着单马尾,手边的背包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牌。但笑起来,眉眼弯弯,极富感染力。
菜上了后,唐克一改缜密周全、在人前得体,谈生意时滴水不漏的蓄势待发。变得含蓄绵长,收起锋芒,对女友细致体贴。
先替她将端上来的碗筷碟子,用茶水清洗了,上菜时,自己不急着吃,先挑隔得远的、她喜欢的,给她夹。
沈祖霖看在眼里,心里却莫名发酸。
坐在他旁边,没忍住开口感叹:“对女人犯得着这么殷勤吗?”
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这等伺候人的活儿,都该是女人干的。
唐克发现他问题很大,对他的私生活,却没多少兴趣去指手画脚。
只随口道:“她是我女朋友,将来要结婚,一块共度余生的。不是我杀父仇人,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沈祖霖也发现了,他们这里的很多人,男女都是,对外人慈眉善目,对家里大呼小叫。男人在外面任劳任怨,回家就当甩手掌柜。女人在外面大度嘴甜,回家对孩子就睚眦必较。
他在唐克身上学到了很多,不光是为人处世上,还有尊重女性。
回想从前跟暖暖相处的点滴,哪怕他是水仙花转世,自己跟她交换位置,他是不愿意找那样一个男朋友。
不光没一件拿得出手的事,一开口也是噎死人,能把人气个半死。
现在社会节奏这么快,谁缺爹,天天被老板怼不够,还找个情商低的男友。
这边的土菜馆里,热热闹闹进行着。
那边的姜生暖,已带了新男友——蒋豫图一起回来了。
罗映银将脸拉得老长,全部涵养,都用来没将门反锁上,也没把人扫地出门。
姜生暖进到家里的三间砖房里,跟沈家的三层自建房大不相同。原本以为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直到回来了才发现,在这里的归属感,并不比在沈家多。
“你回来干嘛啦!东西都还在沈家,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还指望沈祖霖一门跟你屁股后边,来娘家请你啊。”罗映银眼高于顶,压根没拿正眼瞧女儿。
姜生暖陷入了难堪,可更不愿蒋豫图遭受白眼。
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还在同母亲撒娇:“妈,外面冷死了,还是咱们家这边暖和。烤火的呢?我想吃米酒鸡蛋了。”
姜启勋还算体面人,招呼了陌生男人一声:“是我女儿之前提的小蒋是吧?”
“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还小蒋呢?”罗映银提起来就有气,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拍着胸脯问:
“不是我对你有意见,她小时候领同学回来玩,我都拿糖出来招待的。不是反对她交朋友,但你这性质能一样吗?你该不会不晓得她已经结婚了吧?”
“你不要这么说。你把女儿当啥人了?说不定小蒋就是来溜达的。”姜启勋提醒了句。
“装什么傻啊?你还真想把一个女儿嫁两回啊?女儿打电话说了好几次,是带男朋友回来,不是带男性朋友回来,也不是带普通朋友回来。”罗映银一脸苦大仇深,因着老公三观不正、脑子不清,不跟自己同仇敌忾,更是气得不行。
“你要真想收两份彩礼,之前那二女儿你送人干嘛?”
“你提这个干嘛?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启勋用眼神瞄着蒋豫图,示意老婆闭嘴。
但罗映银今天铁了心当睁眼瞎,根本不看他眼色行事,继续说:“怕丢人?早你干嘛去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知道丢人了。你这辈子干过丢人的事还少吗。怕别人知道,村里人也都知道了。你怕也没用。”
姜启勋听完,脸憋得青紫,知晓家丑不可外扬,此刻控制不住情绪,也想不到那些了。
“你现在说得轻松,当初把孩子送走,你不是也同意?现在天天拿这事说我。你要是真想,你把那孩子要回来呗。”
姜生暖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
孩子高需求,是四脚吞金兽的时候,被送出去。
孩子被养得点满一堆技能,能回馈的时候,要回来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劝妹妹不要跟爸妈相认。
现在跟妈妈撒娇的念头褪去,倒还保持着恭敬与孝顺,问:“我弟呢?你没跟他说,我今儿回来?家里来客人?”
这么隆重的事,不该这般漠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