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周而复始,这个车间犹如掉进了大型地狱道轮回现场。除非仔细观察,会发现每天进入车间的员工身形和相貌不同,这一串监控简直跟复制粘贴的没差别。
变化发生在第16天,280年7月17日。
这天早上,进入车间的员工数量增加了,一共来了4个人。在检查完实验体的状况后,他们并未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给所有的隔离舱微量泵里都添加了某种药液。
监控的画面很不清晰,谈焰放大了看,也只看到那种药液灌体呈透明的淡黄色,标签首字是大写“SS”,后面的小字就模糊不清了。不过应该是S国文字,看清也没用。
每个隔离舱被输入的药液剂量很少,只有1毫升左右。但产生了惊人的效果,半个小时后,几乎所有的隔离舱都有了动静,平时安静蜷在舱底的实验体们爬了起来,一个个五官扭曲,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又像是亢奋,白花花的身体在舱体内疯狂挣动着!
有人用头和四肢撞击高强度的S3舱壁,有人撕扯身上插满的管子,血肉模糊的景象随处可见。
监控没有声音,但透过那900张狰狞又悲哀的面孔,谈焰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嚎叫。那种药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这些本已对痛苦麻木的实验体刺激成这样。
她边思索边在自己的终端上记下“SS”,继续往下看。
实验体们的挣扎持续了一整天,越到后面越微弱,似乎是药液的效用在随时间递减。在这一天里,有几个隔离舱的红色光点陆陆续续熄灭了。那4个厂区员工始终留在车间,观察着实验体们的情况,一旦确认有死亡个体,他们就会按下隔离舱上那个熄灭的按钮。
高浓度的氢氧化钠溶液从舱体底部打开的橡胶阀注入,没过失去生命的躯体,隔离舱开始加热,将舱壁蒙上一层白雾。
约3小时后,白雾散去,隔离舱底部只剩下少量未被溶解的大块骨骼残片。
亚美人、高加索人、马来亚人、尼格罗人……不同肤色不同样貌不同性别的人类,到最后都化作了一堆同样的灰白色骨殖。
进度条走到晚9点,车间熄灯时,谈焰数了数,亮着的光点还剩下827个。
第17天,280年7月18日。
重复上一天的步骤。
不过谈焰注意到,这天早上开灯时,已经有几个人在隔离舱里坐着了,还有些人被灯唤醒,会主动睁开眼做一些动作。不再是之前完全死气沉沉的模样。
等到那种淡黄色的“SS”药液注入隔离舱后,又是一轮新的折磨。但不知道是不是谈焰的错觉,今天的实验体们反应似乎比昨天略小一些。
等到晚上,她数出剩下的光点是801个。
不是错觉,实验体们在适应这种药液,今天的死亡人数仅是昨天的三分之一左右。
第18天,280年7月19日。
这是爆炸发生的前一日。
谈焰取消了倍速播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监控屏幕。
这天隔离舱里的实验体们的状态,和注射“SS”药液前已经是天壤之别。如果忽略他们脸上那种呆滞的神情,他们看起来甚至和健康人已经没有区别。
即使是再次注射药液后,他们中大部分也只是显得微微亢奋,并没有痛苦狂躁。
晚上9点,车间照明并未如往日那样熄灭。4名员工继续在车间里逡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车间的门开了,一大群穿着防护服的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辆自装卸叉车,将几个大集装箱运到车间的卸货区。
谈焰注意到,在进入车间的那群人中有几个携带着武器,很可能是军人。
一群人在车间里走动查看了一会儿,随后,做了一件让谈焰无法理解的事——他们操作着车间总控面板,解除了所有隔离舱门锁。
一间间舱门打开来,里面的实验体被放出。这些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摧毁的人们,大多已不具备人类的思维和情绪,在重获自由后,也没有人露出喜悦的表情,他们不交谈、不反抗、不逃跑、不羞耻,被那几个军人像赶牲畜一样赶到一起。
车间员工打开了刚刚运来的集装箱,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些衣服,被一件件分发到实验体手里。
那不是什么特别的衣服,只是普通的T恤、裤子、女式头巾和长裙,甚至还细心地兼顾到了各种民族宗教的着装风俗。
等所有人穿好衣服后,就连一直没离开过屏幕前的谈焰,也很难认出这些就是几天前还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那些实验体。
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正常人。
或许有一点呆,但擦肩而过时她绝不会怀疑是和自己一样的正常人。
当监控进行到这里时,谈焰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S国政府出资支持的医药公司,做着如此大规模的反人类实验,到现在,甚至还暴露了S国军方也直接参与其中。
他们精心包装出的这些“正常人”是要干什么?
还能是干什么?
这个车间里共有801个变异种携带者。他们顺从、听话,几乎没有自我意识,对痛苦的承受能力远胜常人,是消失在世界上很久早已没有了社会身份的孤岛。
同时他们是平民,是任何时候出现在战场上要优先被保护的弱者。
谈焰先前在中央大楼的引导牌上确认过,厂区北侧被炸毁的区域,原本共有3个车间。她目前只看了其中一个,即当年爆炸新闻中拍到,查谟加尔男孩跑出来的那个车间的监控。
但如果假定其他两个车间中,也发生着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