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燃飞快地奔下去,到了前台,远远看见夏繁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头低垂着,像是睡着了。
许燃的心脏遽然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欣喜,担忧,心疼各种情绪如丝丝缕缕的细线缠裹着他。
这么远的路程,她怎么来了,又是一声不吭,突如其来,像是上天在和他开玩笑。
他难免想到了除夕夜,她也是这么叛逆,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他身边。
许燃收敛遐思,放慢脚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夏繁的肩背,他唤她:“小疯子。”
夏繁迷迷糊糊地抬眸看过去,视线模糊不清,许燃的身影分成了好几个,看着看着,她便一头晕过去。
从飞机上就不舒服,现在已经到了身体极限,一秒都撑不住。
夏繁的脸红得吓人,是被体热烧红的。
许燃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
他整颗心像是一张被揉烂的纸,心酸难忍,这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地赶来,发着高烧独自一人在前台等了一个小时。
他心疼得简直不知怎么是好。
许燃快速拨通上司的电话,请假两天。
上司关心询问:“出了什么事吗?听说有个女生来找你是吗?”
许燃应道:“嗯,她生病了,我要带他去医院。”
上司随即问了句:“是女朋友吗?”
“是。”许燃没有任何犹疑。
“行,你去吧。”上司还算通情达理。
虽然项目即将交付,时间很紧张,但公司即便再忙,也不能连基本的人情味都没有。
许燃叫了一辆车,车到了之后,他俯身抱起夏繁,坐上车。
他焦急地和司机说:“去医院,麻烦快一点。”
“好的。”司机朝后头看了眼,看见昏迷的女孩,他有些慌神,“这姑娘咋了?”
“发烧。”
司机这才放松下来:“吓死我了,上回有个急救的,坐我车上,然后还没到医院就咽气了,可给我吓毁了。”
“麻烦司机了。”
“好说。”
半小时后,到了医院。
夏繁恰好转醒,她看着冰冷空旷的大厅,疑惑道:“这里是哪?”
“医院。”
医院一词让夏繁心里升腾起恐惧,她从小到大最害怕医院了。
夏繁抗拒地扭头挣扎:“我不要在医院,我要离开这里。”
许燃话中带着诱哄:“你发烧了,我带你去输液,等会儿我们就回去好吗?”
夏繁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不想打针,我可以吃药。”
许燃低声宽慰:“别害怕,我陪着你。”
夏繁头又晕起来,实在是没力气抗拒,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
许燃拉着她的手,温柔而坚决地将她带到了输液区。
输液区并不安静,有很多孩子此起彼伏的哭闹声。
夏繁很想成为这些孩童中的一员,毫无顾忌地放声哭泣,但她已经长大,实在不好意思。
排队排到了夏繁。
夏繁胆战心惊地将手递过去。
护士姐姐道:“换只手。”
夏繁将右手收回,把左手递过去。
她皮肤莹白,但血管纤细,并不好扎,小的时候因为总是扎不进去,每次打针都要被扎好几遍,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故而对医院产生恐惧抵触的情绪。
当护士姐姐捏起酒精棉球擦拭她的手背时,夏繁身体被唤醒了应激反应,她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眼神也偏过去,不敢看向针头。
许燃握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无声地给她安慰。
夏繁的手心汗津津的,将许燃干燥温暖的手掌沾湿。
倏忽,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夏繁浑身紧绷,甚至没出息地流出眼泪。
明明那点疼痛是可以忍耐的,但是也不知为何,就是控制不住生理泪水。
许燃轻声,像哄孩子一样:“别怕,已经打好了。”
护士利索地将输液管盘好,用医用胶带粘住。
夏繁这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眼睛红彤彤、水汪汪的,一看就是被眼泪浸润过。
护士不由得打趣道:“大朋友真勇敢。”
夏繁羞得面颊飞起一抹红晕。
许燃拿着吊瓶,扶着她去座位上挂水。
夏繁坐下,许燃把吊瓶挂好,在她一旁坐下。
夏繁:“对不起,耽误你上班了。”
许燃:“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件事。”
难道她还有什么别的错误吗?夏繁又心慌又委屈,“我哪有犯错?”
许燃轻叹:“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夏繁小声抱怨:“我怕你不给我来,我就是想来见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许燃:“你应该提前和我说,我可以去接你。”
夏繁愈发埋怨:“你每天这么忙,我哪有几次能联系上你啊。”
许燃自知理亏:“抱歉,最近确实是项目进度最忙的时候。”
夏繁赌气:“那你快回去上班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许燃挑眉看她:“真的可以?”
夏繁嘴唇嗫嚅,不可以,她现在好脆弱,好需要人陪,她做不到一个人在医院。
“我,我……”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了。”许燃忧怅地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