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消逝,晨光破晓。
软烟罗帐内,安絮清缓缓醒来。
屋内很静,只有几个丫鬟特意放轻的呼吸声,明明她下的是致死的剂量,竟被救回来了吗?
她在心底冷笑。
谢煜白以为她只是单单把迷药抹在了杯壁上,银簪杀不了他,所以他放任她动手。
但其实她的杀手锏是香炉里自制的毒药,当谢煜白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两人活着出去。
而对于谢煜白最后露出的一面,她虽有些讶然,却也不后悔。
她只是有些遗憾,依她的身体,下次能杀死谢煜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遗憾,藏起谢煜白这件事终究是空花阳焰,不得实现。
她在心底默默计算着下一次刺杀谢煜白的可能,同时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就愣住了,这里是素茗轩,是安府,是她成为外室之前住的地方。
看着手边熟悉的被褥,安絮清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看来谢煜白在她昏睡这段时间的确做了不少事,连安府都收入囊中了。
“翠苓。”安絮清稍稍提高了声音。
她要确定现在自己的待遇,还有现在外面的情况。
只听到一阵刺耳的椅子挪动的声音,之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安絮清眉头微皱,这是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丫鬟,连最起码的轻手轻脚都做不到吗?
“刷啦!”床幔被人大力分开,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探了进来。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安絮清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谋划打算,通通被她抛之脑后。
“阿……姊?”安絮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张扬却不艳丽,明媚而不庸俗,只叫人心生欢喜,她即太阳本身。
“皎皎,你醒了!”少女笑靥如花,脸上充斥着纯粹的喜悦,安絮清却心乱如麻。
阿姊不是仙逝了吗?不是被一个叫作柳娘的妓放火烧死了吗?不是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吗?
她心乱如麻。
安絮初见她没搭理自己也不生气,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太好了,皎皎,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生着病,我吃不好玩不好,你醒了我就安心了。”
这时,翠苓和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一起走了进来,纵使速度不慢,那水依旧稳稳当当地呆在盆里,脚步轻得近乎没有。
安絮清终于从阿姊未曾仙逝的现实回过神来,再用余光仔细打量过周围,越看越心惊。
红木桌椅摆放整齐,以及角落里站着的两三个丫鬟,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还有站在她床前的少女。
她记得她离开安府那日,阿姊就是如此模样,她愿意相信时光对阿姊有所偏爱,但一旁的翠苓,容貌绝不该如此年轻。
安絮清死死攥着被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多谢阿姊关心。”
这时翠苓走上前,细细把过脉后,抬眼道:“小姐是这几日过于劳累而导致的昏厥,奴婢给小姐开几个补身子的药方,但糕点之类,最近还是莫吃了。”
安絮初在一旁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好好好,皎皎需要什么药材,就去我库房取。”
她还拉起安絮清的手,“听到没,皎皎,以后不要再累到自己了。”
安絮清点头应着:“多谢阿姊好意。”
略停了停,她又接着说道。
“絮清近日绣了新扇,送予阿姊,权当阿姊这么多天陪伴的谢礼,还望阿姊莫要嫌弃。”
安絮初眉开眼笑,“害,咱俩谁跟谁啊。”
翠苓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她只是个丫鬟,在安絮清的示意下迅速将东西取了来。
那是一柄双面绣团扇。
正面是姹紫嫣红的杜鹃花,粉花白蕊竞相开放。
背面是站在柳枝上的一只黑背小鸟,活灵活现,仿佛随时要高歌一曲。
安絮初拿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少女。
少女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眉如弯月,面若桃花,像一枚未经雕琢就已经温润的美玉,封存了天上朗朗的月光。
正是大病初愈,一双水光潋滟眸,话未说,心便软了三分。
她的笑容苍白又脆弱,“阿姊觉得这扇子如何?”
安絮初又看看手里的双面团扇,又看看少女,再看看团扇,再看看少女。
好半天她才干干巴巴挤出一句:
“6。”
*
将安絮初哄走后,安絮清终于有心思整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时间是她刚及笄后不久,过不了几日便是阿姊的十八岁生辰宴。
她还没有遇到谢煜白,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人,还没有答应魏家为妾,阿姊也没有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往事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真实得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一般,但安絮清将心底那些违和感强行忽视,不过是一枕槐安,算不得数。
她的未来绝不会如此。
送走安絮初后,翠苓回到床边,“小姐,您将团扇送了出去,生辰宴那天又该如何呢?”
安絮清敛下眼眸,遮住眼眸中流动的微光,“团扇虽好,却不适合当作阿姊的生辰礼,这事我自有打算,退下吧。”
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晴朗,安絮清站在院子外,“麻烦通报一声,絮清前来拜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