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一个穿着绸缎制太监服的老太监乐呵呵地走了进来,“鹤曦郡主,奴才没来迟吧。”
安絮清是没见过他的,但这不妨碍她心里有所猜测,事实也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没没。”安絮初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公公你怎么来了。”她伸手就要给他搬椅子。
德善公公连连摆手,“奴才今日是带着圣旨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复命,就先不坐了。”
他拂尘一甩,“传圣上口谕……”
人们呼啦啦跪了一片,就显得站着的安絮初格外突出。
旁边的安絮清盯着衣服上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德善公公尖细的声音响彻正厅。
“赐:南海珍珠十八颗,古画十八幅,花瓶十八对,绸缎十八匹,黄金一千八百两,白银一万八千两……”
虽所赐之物价值并没有多高,但这数量可值得有心人咂摸一下,十八。
一个身上并无诰命功勋的女子,在一个并不是及笄礼的生辰宴上,竟能收到皇帝的赏赐,众人不由地把她的地位在心底再提一提。
德善公公走之前,被塞了一堆吃的,“公公这个你带着,这个也好吃,奶油不好消化,就简单尝尝吧。”
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经常收到外人的贿赂,金银珠宝见多了,山珍海味也被赐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家常小菜的。
他哭笑不得,“鹤曦郡主这些是只给奴才的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要吃不了分给别人也行。”
直到安絮清在身后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哦哦,皇上的,他的在后厨。”
餐盒送来,肉眼可见的,送给皇帝的比他的少得多。
安絮初摸摸鼻子,“他嘛,吃点东西之前都要试毒,太麻烦了,你替他尝尝就行。”
之前的安絮初可没有给皇帝回礼的习惯,德善公公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安絮清,笑眯眯道:“这位就是你的堂妹吧。”
还没等安絮清说什么,安絮初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当然,我家皎皎好看吧。”
安絮清就着这个姿势屈膝行礼,声音清脆,不卑不亢,“民女给公公请安。”
德善公公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安小姐这礼,奴才可不敢受。”
安絮清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锋芒,“您与阿姊是好友,自然担得起这礼。”
安絮初摆手打断两人的你来我往,“哎呀,什么受不受的,皎皎她就是死板,之前还天天跑到我房间请安,说什么礼不可废,我扳了好几年才扳过来。”
虽然话语中全是抱怨,但德善公公毕竟是侍奉皇帝的人,怎能听不出她字里行间的亲昵。
他的视线在姐妹俩身上转了转,“奴才晓得了。”
安絮清回他淡淡一笑。
送走德善公公后,两人并没有回去,而是悄悄穿过游廊,来到一处小亭上。
这里用纱幔围起,以挡风雨,亭内石桌上,一个红木餐盒静悄悄地放在那里。
安絮清拉着安絮初坐下,从餐盒中取出长寿面,笑意盈盈。
“阿姊,生辰吉乐。”
没有多余的、华丽的辞藻,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安絮初的心就这样软了下来。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张泪眼婆娑的面庞。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安絮初,十八岁生日快乐。
你成年了,不可以再幼稚了。
*
另一边,谢煜白与一青衣女子相遇,她温柔地看着他,“殿下。”
未等对方回答,她便羞羞答答地垂下眼睫,“臣女孝期要过了。”
他是五皇子,母妃自然早早给他定下了婚约,左丞之女林雨甯,林家嫡女。
谢煜白心中无端地升起一股烦躁,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受过浓烈的心动,又怎么能够被这拙劣的爱意蒙蔽。
“林雨甯。”他沉声道。
“本就是利益联姻,以后不要再如此作态了。”
按理说,他与林家各取所需,与林雨甯联姻也只是保证这场联盟的牢固。
他本不应该在乎她的态度,虚情假意也好,真情实感也罢,不会阻挡他向上的脚步一瞬。
他应该彬彬有礼,和林雨甯继续演好这场无人观看的戏码。
但,今日不知为何,他不愿了。
林雨甯微微张开了嘴,震惊中带了几分被污蔑的伤痛,“殿下……”
少女的声音带着微颤,却让谢煜白不禁想起那道晴山色身影,若是她喊,若是她……
谢煜白离开后,林雨甯立马收起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速度快得让人感叹。
旁边的蝉衣凑上前悄咪咪道:“小姐,不会宸王殿下真像传闻中那样……”
“闭嘴!”林雨甯低声呵斥,这外面隔墙有耳,妄论皇家之事她是不要命了?
蝉衣也惊觉自己的僭越。
林雨甯看向谢煜白离开的方向,摸摸下巴,所以……他不会真的不举吧?
*
亭子里,安絮清和安絮初还在僵持,安絮清支着脸,笑眯眯道:“阿姊不吃吗?”
安絮初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扶着碗,青花瓷碗里卧着半碗面,面条粗细均匀,用以葱花点缀,香气扑鼻,让人垂涎三尺。
但食者如临大敌地看着碗里的面,举了半天,也没狠下心下筷。
安絮清“噗嗤”一声笑开,她眉眼弯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