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被舒悦取了心头血,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留一口气已实属不易,更何谈对敌?
她正用手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中涌出,气血一股股翻涌上来,任凭她如何深呼吸也压制不住。
她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力气早已被耗尽,眼下她只不过是凭着一股韧劲和毅力在强撑。
但是韧劲和毅力并不能创造奇迹,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手上的剑也越来越重,好像有千钧,重得她提不起来。
黑蛇如潮水一般涌上来,顷刻间把她吞没,她倒在地上,黑蛇覆上她的脸庞。
那种熟悉的,冰冰凉凉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难道重活一世,又是一样的结局吗?
难道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黑蛇,一口口啃食掉自己的身体吗?
她不甘心地瞪大眼,透过黑蛇的缝隙,她依稀看见云起的身影,快速向这里奔来。
她自嘲地笑笑,应该是中毒了吧?她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也要像苏轻语那样,做一个冷心冷情,唯利是图,狼心狗肺之辈。
被啃食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闭上眼,渐渐丧失了知觉,灵魂飘到半空,俯视自己的躯体。
恍惚中,她看见云起单膝跪在她身旁,把剑插进她的心脏,然后他双手结了一个繁复的印,
饶是世安魂魄离体了,也感觉到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心脏处传来,这种疼痛远比曾经的任何一种痛都要剧烈,好像她的神魂也要跟着一同破碎湮灭。
她都死了,云起还不嫌麻烦地跑回来掐灭她的神魂,是怕她再度重生找他复仇吗?
世安满心悲凉。
然而不等她多想,周围的世界慢慢变黑,她的意识在渐渐消散。
最后的时刻,她看见云起放下她的尸身,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他脚步匆匆,甚至没有拔出剑,只任由它在她的心脏上插着。
她的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等世安再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连带着车窗边的帷幔也在她眼前晃动。
她偏了偏头,看见慕容利贞就坐在另一侧的矮凳上,神情有些严肃。
她这是……又重生了?
利贞注意到她的动静,凑到她跟前,“醒啦?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世安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不疼不痒的,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利贞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试探着问,“我这是又重生了?”
“重生什么呀,你忘了吗?你进昆山驯服凤凰,才出来没多久。”利贞好笑地看着她。
世安愣了一瞬,微微皱起眉头,“进昆山驯服凤凰我知道,可是我记得我死在万蛇窟了呀。”
“哎!别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利贞纠正她,“你那是昏迷,昏迷懂吗?就是晕过去了,失去意识了。”
“我怎么出来的呢?”
“那得多亏你的妖兽,现在他们在后面几辆马车上坐着,等你伤好了就可以见他们了。”
对了!她的伤。
世安伸手在脸上摸索,手底下的肌肤光滑而细腻,她一下子坐起来,拿过铜镜一照,她还是原来的样貌,没有伤口,更没有毁容。
她明明记得,昏迷之前黑蛇就爬到她的脸上,啃出一个个血洞。
并且在她的灵魂离开身体,飘到半空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自己被蛇啃食的丑陋样貌。
“可是我记得……我毁容了。”她用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就是这张脸,被黑蛇啃咬得血肉模糊。”
利贞轻笑一声,把铜镜拿开,“那应该是你中了蛇毒之后的幻觉罢,即使是天底下最好的神医,也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恢复你的容貌。”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利贞打断她的话,“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正光学院的驭妖师已经在往慕容府赶了,我们回去还要好好准备,说不定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利贞语气严肃,世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重新躺下去。
可是她还记得,黑蛇覆上脸颊时那种令人颤栗的感觉,无比真实,无比清晰。
她还记得半空中看见的那一幕,云起把剑插进她的心脏,她的灵魂也一同被攥紧。
她经历的,真的是幻觉吗?
可若不是幻觉的话,她为何还能活着呢?
世安的手抚上胸口,她的心脏有些冰凉,还有些坚硬,不似原来一般温热跳动。
闲来无事,世安又昏昏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恰好是半夜,马车的窗户关着,帘子没拉,沉沉的黑暗从外面浸进来,又被桌上燃着的烛火驱散。
桌旁,孟章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孟章?”世安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地厉害。
孟章猝然惊醒,“主人,你醒啦?”
“嗯,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在这儿干嘛?”
“我守着你呀。”孟章给她端来一杯水,“来喝水润润嗓子。”
世安接过,小口小口喝下,嗓子舒服了许多,没有那么干涩了,“哥哥呢?”
“利贞看你醒过一回,就去前面的马车上处理事务了,留我在这里看顾你。”孟章关切地看着她,“主人,你都睡了三天啦,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