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活了上百年,未来还会活上千年,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过太多虚伪,太多背叛,太多狡诈。
慢慢地,他的心变得冷漠,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一块坚冰。
他不相信妖兽,更不相信人,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
可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如此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甚至不惜以性命托付。
为什么?他们才相处几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对自己如此信任?
经过那么多年岁月的洗礼,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世间万千种人心。
但是现在他看不懂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世安的行为让他疑惑不解。
世安看见云起肩上渗出血迹:“哎!你的伤口又崩开了。”
说罢,她期待地搓搓手:“要不我帮你重新包扎吧。”
云起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
“那好吧。”世安有些失望,但还是拉着孟章走到河滩另一边,背对云起,给他留出一片单独的空间。
望着河滩那边世安的背影,云起又陷入思索。
她对仅仅相处几日的自己都如此信任,只有一种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
慕容家族的名声云起有所耳闻,慕容氏是驭妖界的名门望族,想必是家族把她保护地太好,让她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才形成这样单纯的性格,只有单纯的人才对别人不设防,全心全意相信别人。
单纯的人在这个世界已经十分少见了,因为在丛林法则会交他们重新做人,学会的内心变得冷漠坚硬,像他一样,学不会的丢掉性命。
他目光幽暗,虽然自己目前对世安不存利用之心,但不能保证别人不伤害利用世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她主动帮他疗伤的面子上,他愿意在危机的时刻,救世安一命。
剩下的,就看她听天由命了。
云起在心中默默许诺。
他不知道单纯的世安已经死在了万蛇窟中,现在的世安和他一样,内心冷漠坚硬,只有对着他和自己的家人,世安才会展现出纯真的一面。
此时的云起也不知道“真香”定律,他不知道立下的flag就是用来推倒的,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但没有做到看世安听天由命,甚至每每冲在前面,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他的心上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趁云起不在旁边,孟章拉着世安说悄悄话:“主人,我感觉你变了。”
“哦?”
“原来的你高冷,对家族以外的人都不假辞色,但是现在你变了,变得……”孟章沉吟再三,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变得色色的。”
世安在心里吐槽,这小丫头,自己还没活明白呢,还敢调侃主人,她敷衍道:“你没听过一句真理吗?”
“什么真理?”
世安用手撑在下巴上,语气深沉:“原本我们都是形形色色的人,后来被生活磨平了形状,变成色色的人。”
不远处的云起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孟章摸着她那颗不算大的鸟头:“啊?这……还有这种说法?”
世安瞟她一眼:“那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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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继续进行,危机还没有解除。
剩下的那几只豺狗一直在森林边缘徘徊,对他们虎视眈眈。
按照云起的说法,豺狗群居,具有非常强的社会属性,喜欢成群结队地活动。同时豺狗生性狡诈,不喜欢正面攻击,更擅长藏在暗处,趁人不备时偷袭。
世安推断,这座山里,恐怕不止这几只豺狗。
她沉吟片刻,挥手招来孟章,吩咐了几句,孟章领命飞走。
一边的云起也听见了世安的吩咐,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能够从他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推知豺狗的真实情况,可以称作细心谨慎;吩咐孟章探查豺狗的数量以及分布,可以称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姑娘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腻,假以时日,她必定能成为大虞最优秀的驭兽师,云起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复杂的思绪。
世安等了一天,没等来孟章,倒等来几个不速之客。
傍晚时分,三男一女来到河滩上,为首的那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衣着繁复,气度不凡。
另外两个男人衣着简朴,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
后面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前凸后翘,穿着前卫,小鸟依人般站在为首男人的身侧。
一条小蛇缠绕在她腰上,嘶嘶吐着杏子,更衬地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世安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
这个女人,烧成灰了她也认识。
她咬牙切齿,恨恨道:“苏轻语。”
苏轻语就是上一世害死她的人。
在昆山,世安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才击败凤凰,正要签订血契,有一把匕首自身后捅入她的心脏。
她回头,震惊的眼神对上苏轻语冷漠无情的双眸。
苏轻语缓缓地抽出匕首,冷笑道:“世安,别怪我,怪就怪你身上流淌着慕容氏的血脉,有一个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要取你的心头血。”
上一世在星月学院里,世安为不引人注目,平日里独来独往,行事低调,几乎没有朋友,唯有苏轻语主动亲近她,凭借大她三岁的优势解答学业问题,关心她的日常生活,向她递来友谊的橄榄枝。
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