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声音传来,她偏头看去。
先前传话的那名少年安静站着,双手无处安放,似乎有些拘谨,不敢看她。
王央衍想起从前见过的许多类似的神情,不明白是为何,说道:“王央衍,你呢?”
听到对方问起自己的名字,少年惊喜地抬头,面色微红,“我,我叫沈云深。”
王央衍点头说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好名字。”
“当,当真?”
沈云深听到她的夸奖,喜上心头,愈发激动起来,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眼中仿佛闪着亮光。
王央衍点了点头,“嗯。”
“你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从未见过,还……”
长得这般好看尚未说出口,沈云深忽感那样的话太过唐突失礼,便住了口,想着她的名字开始回忆京都之中有哪个贵族人家姓王,但一时搜寻无果,正准备问些什么,却发觉周遭的人群忽然躁动了起来。
王央衍亦是回头看去。
一道带着委屈与坚忍的声音在此时传了出来。
“洛教习,林教习……”
诫堂之中,一位身着淡雅轻裳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脸色苍白,眉眼间满是疲惫痛苦之意,带着稚意的脸上少了些许平日里的明媚动人、光彩夺目,却显得楚楚可怜,引人怜惜,长长墨发散于背后,有些凌乱。
身形单薄,却又坚持着走出来。
洛子眉上前去扶住她,喊人拿来一件绒制披风给她披上,“就算醒了,也要好好休息才是,跑出来做什么?”
云水谣颤着握住洛子眉的手,眼角湿润,“洛教习,谣儿落水之后所幸有姐姐相救,还望不要怪罪于她。”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不由得一惊。
当初那个受了一点伤就要小题大做、拿人出气的大小姐此时竟然在为她最痛恨的妹妹求情?!
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就连尚跪在地上抽泣的云水怜都是止住了哭泣。
云水谣伸手抹去眼边的泪水,双肩微微颤动,似还在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害怕惊恐,却又坚忍般地忍着哭泣,“当时我一时贪玩,想去未晞湖那里玩水,便先遣了素云去拿糕点,怎料脚下打滑便不慎摔了下去,此事确乎与妹妹无关。”
素云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是随她来学宫修习的伴读,此时正搀扶着她,闻言更是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是奴婢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此事怪不得你,快起来。”云水谣弯腰将她扶起,婉言出声。
她语气温和,动作轻缓而体贴,鬓间散落几缕墨发,更添几分柔弱之色,让人心中一动。
在场众人皆是心中震惊。
这云水家的嫡小姐原来也有这般和善柔弱的一面吗?
哎,毕竟也是同我们这些人一样,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刚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难免也会害怕恐惧。
类似或相反的想法在少年少女心中一闪而过,一些人原本对云水谣自作自受的行为感到不齿,但此时却不由得怜悯起来。
还跪在地上的云水怜跪着来到云水谣面前,止不住抹眼泪的样子,楚楚可怜,泣声说道:“姐姐,姐姐没事就好。”
如此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所幸两人无事。
窃窃私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却有因为一道声音而忽地再次哗然躁动。
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七殿下来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大堂门前缓步走来一名华服男子,神色冷俊,眉眼分明而自带矜贵,气质冷清,唇边若有若无般嗜着抹凉薄与冷讽之意,玉树临风。
“宫里共有五位殿下,五位公主,这便是其中的七殿下。”沈云深见王央衍看着那处,想着她许是第一次来学宫,便向她解释说道。
王央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沈云深自觉受到了鼓励,便又说道:“你知道云水家吗?”
“云水家?”
王央衍的视线从云水谣身上收回,想起从前似乎在山里不小心听过有关的谈话,但一时无法想起,便问道:“是什么?”
沈云深微微得意,解释说道:“京都繁荣昌盛,自然会有一些地位极高的世家大族存在,最具势力的便有四家,分别是林家、宋家、闻家、云水家,其中以林家、宋家势力最盛,而云水家的嫡小姐,云水谣,便是与七殿下有着婚约,只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所以也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说起来……”他转而看向王央衍,只见其看着自己,眸光淡淡流转,仿若盛着满河秋水,好似在用眼神询问他何事,心神不禁摇曳激荡,有些紧张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小姐呢?”
能进入学宫修行的,大部分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先前见她与洛子眉在一起,想来身份亦是不凡。
王央衍将目光转向大堂之中,“我不是哪家的小姐。”
沈云深见她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神色失落,但想到往后还有很多机会,便又感到高兴起来,顺着她的视线而去,看向大堂之中的那名华服男子。
李成乾原本在学宫书阁里看书,待觉得有些倦了便出去散散步,而后便听说了云水谣出事了,但他对那个少女无甚么好感自然没有要去看看的念头,但事情仿佛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麻烦,于是他便来了。
起先他并不想张扬,便离人群远一些,站在堂中某处静静地看着。
从云水谣出来之后发生的一切,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