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岁出头,十年前必然还是个孩童,怎么会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而且,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他自己,也死了十年?
如果是这样,那面前的连津岐,到底是谁?
一番推理,师郕忍不住冷汗涔涔,被连津岐扣住的右手蠢蠢欲动。
他也算一代枭雄,无论背后是谁,他都决不能让自己命丧于今晚,命丧于他的仁慈之下。
“你说你卧薪尝胆十年,我与你的仇怨结于十年之前……”师郕决定先稳住面前之人,“我师郕堂堂师家堡堡主,手下杀人越货、劫富济贫者不计其数,我也亲手杀死过多位仇家,江湖上得罪的人众多,又实在想不起,阁下究竟是谁。”
“哼,”连津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师堡主贵人多忘事,必然不会这么轻易想起来。但师堡主你的长子,你曾经视之为最佳继承人的师宥平,也是死于十年之前,你又可曾记得?”
说起心爱长子的暴亡,师郕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瞳孔收缩,嘴角也忍不住抽动,半晌,才咬牙说出了那句话:“你是……菩洋府衙门神捕,外号黑旋风的,黑瞿?”
连津岐还是那冷漠的神情,因道:“不错,师堡主好记性,确实是我。”
“可我记得你已经死了十年了,就在……”师郕咽了口唾沫,“就在我儿宥平死后不久,你难道,还活着?”
“我是否还活着,这重要吗?”连津岐脸上似有略微的嘲讽之态,“如果不是我借了这连家大少连津岐的身体,又怎么能顺利出了关我灵魂数年的山洞、进到你这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碉楼,又怎么能趁你睡着不备取你性命?师郕,今日我深夜到此,你的死期便已经到了,我不仅要杀你,我还要将你斩首分尸,以慰我鹏儿的在天之灵!”
说话间,连津岐已经先师郕一步按下了床榻前的机关,将其中的佩剑取出,拔剑就向师郕的面门扑来。
可是师郕也算当世豪杰,又怎么会坐以待毙?连津岐取剑这片刻间,他已翻身取下床榻上围藏着的另一把佩剑。
一瞬间,二人的剑都指向对方脖颈,不差分毫。
“我师郕一生杀人无数,不怕多你儿子黑鹏一个剑下冤魂。”师郕冷静地说道,“也不是我砌词狡辩或假意告饶,你儿子的死,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161)对质
“当年我鹏儿临走时,跟我说的很清楚,因为线索牵连到了师宥平,所以亲自前往师家堡查探。后来他失踪数日,我遍寻武屏山下各处都不见他踪影,最后冒死潜了进来,才找到我鹏儿冰凉的遗体。明明是你儿师宥平在菩洋府犯事杀人在先,被我鹏儿追查线索后杀他灭口在后……也不对,不用师宥平亲自动手,你这个做阿爹的,当然要先替他料理了危机,还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我说得对不对?”
“我儿宥平仁孝,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我师家堡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但我只教宥平宽仁恭谨,练武只为强身健体,又怎么会夺去他人性命?再说,即便是黑鹏追查线索到了我师家堡内,你又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父子二人杀你儿子?黑瞿,你可是堂堂菩洋府首屈一指的神捕,这点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主人!”连津岐还未回话,却听见门外脚步声急促,原来是守夜的小厮听到房内动静,悄悄去请了军师正蔡珣和武雍堂堂主雷寿辉,他们在外偷听二人的对话良久,知道师郕已经稳住了连津岐,这才赶紧闯入,想着以多胜少,连津岐根本毫无胜算,完全可以趁机拿下。
可他们想错了。
只见白衣少年眼中金蓝色光焰跳动,在这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格外耀眼。他浑身笼罩黑紫薄雾,手中的剑柄也并未因为其他人的闯入而松懈半分,反而逼得师郕更为紧迫。
“连津岐!枉我主人如此器重你,你不仅不知恩图报,还想谋害我主人,你简直狼心狗肺!”蔡珣知道他二人此时正在角力,希望通过自己的叫喊,分散连津岐的注意力。
这话说完,那连津岐眼中的光焰更甚,他一眨眼,便有金光从中射出,瞬间就将师郕放置在一旁椅子上的衣物点燃。
“妖孽!”雷寿辉大喝一声,拔出佩剑,就要上前。
连津岐眼中又射出一道金光,射到了雷寿辉前进的脚下,雷寿辉被吓得后退了一下。
“喵呜~”风声鹤唳的房内,不知为何传来一声猫叫,那连津岐一听,浑身僵了一僵,便立刻扔了夺来的师郕配剑,一个翻身,就从最近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师郕的房间所在主楼的高处,窗户距离地面至少十余丈的高度,就这样翻身下去,若非天神下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不说粉身碎骨,也一定会筋脉尽断、吐血而亡。
众人从连津岐消失的窗户向下看去,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踪影可循。
难道,他真的是个妖孽?
“主人,这下怎么处置?”蔡珣赶紧回身请示,“那连津岐胆敢夜闯主人卧房,对主人行不轨之事,即便可以从窗户这里侥幸逃脱,也一定出不了我师家堡大门。不如我们将碉楼内仔仔细细查上一遍,必然能找到他!”
“不用,”师郕已经完全恢复了淡定,摆了摆手,“纵使他逃脱又能如何?他的父亲和伯父都还在我们手上,我不信他不孝不义,能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
“那不如直接杀了姓连的这几个。”雷寿辉接了话,“他连津岐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不行,你别自作主张,”师郕不耐地皱了皱眉,“千万好吃好喝留他们几个的活口,我有大的用处。”
(162)变故
在津岐父子走了的当天下午,玉卮一个人在家也颇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