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喝了不少酒,此刻他的心下却翻涌起冰冷的波澜。
他的计划太冒险,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即使守拙一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世,他也不能赌上守拙这个凡人的性命。
“你怎么知道我并不痛快?”于是金吒反问。
“自从徐先生病故后,你和徐煌大吵一架,两个人都大病一场。我见你性情疏冷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你在天上做神仙的时候,就是这样。”守拙停了下来,看着金吒,“但性情冷,不代表心冷。我知道你心里有徐煌,所以即便这桩婚事再突然,你也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你的眼神太冷了,如果不是你强扯笑容,我都觉得这不是你心甘情愿要来的婚事。津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瞒着徐煌?”
这话倒是直接,可饶是亲如手足的守拙,金吒也不能向他和盘托出心中所虑,于是只好回道:“这桩婚事是我强求来的,荒唐得紧。我在担心等父亲和大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处置我,又会怎么想煌儿,所以看起来……不太高兴。”
“你这话说的,”守拙也不是什么蠢人,自然听懂了他搪塞的语气,“在你求娶徐煌之前,就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可你不也一样一意孤行?津岐,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你和徐煌与我们的身份不同,但我们到底也算是亲如兄弟,如果你实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你知道我口风紧,这么多年来,一个字都没向第二个人透露过。”
金吒沉默了,守拙的话不无道理,可他还是不能讲明原委。但此人信得过,他早就明了知悉,于是上前拍了拍守拙的肩膀,郑而重之地说道:
“守拙,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拜托你好好替我照顾煌儿。至于我欠你们的情,只能等我下一世,当牛做马来还了。”
守拙当然想问个究竟,但最后还是被金吒打发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白天热闹的连家堂屋和小院此时只剩了金吒一人。明月高悬,虽不如十六晚那般圆如银盘,却也恰切地衬托了此时金吒孤寂的心境。
又呆坐了片刻,他终于回到了洞房,见玉卮已经和衣而卧,虽已熟睡,但小脸眉头深锁,双手抱于胸前,似乎保留着防御的姿态。
她以为他要强她?
虽然他最近的所作所为已是那样不堪,他自己都为自己感到不齿,但这样的事,却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金吒稍稍躬身,伸手用指背触碰她柔嫩的脸颊。可刚一碰上,她便嘟囔了一句“走开”,然后翻过身去,连梦里的脸色都不想给他。
我本无意伤你,你想怨我,就随便怨吧。
金吒去了外面寻了把剪刀,回来后倾身蹲于床榻前,他小心将玉卮已经散乱的发髻揉了揉,从里面掏出一缕不算很长的青丝,剪了下来。
然后又剪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与玉卮的放在一起,绕上红绳,配上铜币,再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当年从她的衣柜里偷偷拿走的香囊中。
那是玉卮原来放张大爷的欠条的香囊,后来他把欠条还给了张大爷,却没把香囊物归原主。